江肆缓缓开口,声音轻和干净:“林姨,我是江肆。”
他和在职工院的时候天差地别,以前的江四瘦巴干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爱说话,不爱看人,就算有人欺负他,他也是低着头,能忍则忍。
她记得有一次刘小军把他围起来打,他问江肆:“错没错?”
江肆说:“错了。”
刘小军又问:“还敢不敢接近月月?”
江肆这次没说话,紧接着又被打了一顿。
不远处就是一堆大人,他不敢还手。
那时候的他是那样可怜弱小。
现在的江肆,高瘦壮硕,细长的眼睛冰凉戏谑,一身劲装痞气冲天。
一副谁惹谁死的模样,任谁也不会把他和当初被霸凌的小男生联想在一起。
但江肆面对林望舒的时候,从来都是抬不起头的,她见过他的狼狈,在落难时是少有给他温暖的人。
本来他无所如何也该和施月保持距离,保护好她,可他一直肖想施月,欲念深入骨髓,时不时就昏了头脑。
这样的他实在很难在林望舒面前抬头挺胸,理直气壮。
林望舒很快就认出了江肆,她和施月一样激动,一拍脑门,试探地叫他:“你是小肆?”
“嗯。”江肆点头:“林姨,好久不见。”
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
林望舒笑出声:“哎呀,月月之前跟我提过,你也在淮序中学念书,没想到是真的,好几年没见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说过来看一下姨?”
江肆沉默了会儿,违心道:“有点忙,没来得及过来。”
林望舒叹气:“是啊,月月才高一就这么忙了,听说你留了级,现在高三是吧?”
从他被贺兴邦绑走之后,他的确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学习。
直到两年之后,贺霓杉为了讨好他,特意求了贺兴邦放他去学校。
也不知道是赵美云从小灌输的要读书当大官的执念,还是从小给施月讲题的成就感。
他不在意文凭,却有刻意地学习,虽然没去考试,但老师讲的东西他都会。
林望舒不解:“小时候成绩挺好的,怎么现在还留级了?”
怕他难受,话刚出口她就摆手:“阿姨随口说的,你别认真。”
几年不见,林望舒老了不少。
原本清丽的脸上爬出几根皱纹,一头乌发中间夹杂了几根雪白。
衣服也不似年轻时候鲜艳亮堂。
她还穿着七年前的毛衣,袖口旧得起球。
他记得那时候施月最爱往林望舒怀里钻,她就用毛衣外套裹着她,那时候他也好希望赵美云能这样抱抱他。
“阿姨老了,头发都白了不少。”林望舒见江肆在看他,宽和地指了指头发,自嘲道。
他挪开视线,笨拙地安慰:“没老,和当年一样。”
“哈哈。”林望舒意外:“你当初可不会安慰人。”
她给江肆倒了杯水,拉着他往沙发上坐:“今天幸亏是你把她带回来,小孩子家家,也不知道怎么还喝酒了。”
“对了,你爸爸妈妈还好吗?”
“我爸死了。”他笑着说:“我妈还好。”
“怎么……”她嗫嚅道:“是生病了?”
江肆低头,嗯了一声。
知道林望舒误会了他也没解释。
施月睡得正熟,江肆低着头,轻声说:“林姨,我先走了,月月和同学聚会喝了一点酒,明早可能会头疼,您多看顾一下。”
他不敢多说,但又刻意解释施月喝醉的原因,怕她误会。
林望舒:“我知道。”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你如果有事,可以找我帮忙。”
林望舒笑了:“小孩子家家能帮什么忙?照顾好自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