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都是节度使,凭什么旁人都安安分分,偏他孙堂敬跳上跳下,闹腾得极欢?”
“孙家是外戚,自然比旁人势大。”
“寿庆殿那个姓孙的老太婆,学人家垂帘听政,无非占着自己是皇上嫡母这条名分,若是换个皇上,还轮得到她蹦哒吗?”
“但,先皇的子嗣,如今只剩陛下一人了。若非如此,当年也轮不到他登基啊。”
刘述一巴掌拍在小太监后脑勺上:
“你是不是傻,就算他有别的子嗣,那嫡母不照样是孙太后!”
他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轻哼一声:
“李荣的儿子用不得,不是还有侄子呢吗?”
说完这句,想了想,又朝地上啐口唾沫:
“呸!他也配姓李!郭荣不过是个农户之子,等这件事情办好了,我去他老家随便找个姓郭的孩子,就说是先皇旁系血脉,谁又能奈我何?”
小太监仍是两股战战,骇得说不出话。刘述见他一副不堪大用的样子,嫌弃地踹了一脚:
“滚滚滚,叫你大哥来见我!”
一脚下去,那太监已经翻滚到了门口,忙爬起来,连连答应着退了出去。
刘述捡起地上一片碎瓷,豁口在油灯下泛着利光。
“孙堂敬,你敢虎口拔牙,就别怪我釜底抽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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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起,太液池中还盛开的荷花已经所剩无几了。
柏晓芙坐在她与李彦和相知相交的那处池畔,托着腮发愣。
情劫嘛,无非生离、死别,要么就是郎有情妾无意。
裴泊朵提供的三个选项里,第三个肯定是不能用了,因为她这个妾,已经对郎生出了意。
那,生离?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她就往南边打仗的地方跑。只要离开大梁,李彦和又能怎么办呢?
嗯,暂时这么决定。
所以,什么时间合适呢?
一年零六个月之后吧,给她半年的时间跑,要留出失败了需要再重新跑的空间。
不不不,其实只要策划完全,也不一定会失败,没必要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还是一年零九个月之后吧。
其实何必真的跑到南边去呢,她只要在大梁藏起来,让皇上以为她跑去了南边不就行了吗?而且这样的话,说不定以后还能继续远远地看着他。
柏晓芙烦恼至极,胡乱揉搓着自己的脸,想出来的方案被一一否决,看来看去,哪个主意都不好。
她从怀里取出李彦和给的蟠龙玉佩,回想起在珍宝阁,那个温暖的怀抱,只觉相守一辈子也嫌太短,根本舍不得在两年之后离开。
九玉见她完全忘记了要给自己换藕这回事,只好在水里钻来钻去自娱自乐,顺便调戏一下水里的小鱼儿们。
鱼儿们正在聊一件大事,见九玉插话,便拉她加入了讨论。
以九玉的经验,小鱼儿的大事,无非是哪里池塘翻修毁了窝,哪里螃蟹横行抢了食之类的。但这次,听着听着,她意识到,这还真是件天大的事。
她一下子钻回岸上那个干巴巴的藕节,开始极力呐喊:
“晓芙!晓芙!出大事了!快去宣德殿!”
这一通喊,把柏晓芙从繁杂的思绪中叫了出来。
确实,什么时候走,去哪里,可以容后再议。至少,应该先给李彦和一个答案。两年已经这么短了,一天都不应该被浪费。
她拿起藕节,严肃道:“你说的对,我得去宣德殿告诉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在一起个头啊!刘述要毒死皇上!”
“哈?!”柏晓芙一头雾水:“为什么啊?”
“我哪知道!他们人类脑子里东西多得很,我才听不明白。但是太液池里的鱼说,看见小太监给皇上的茶里下了毒,已经端着去宣德殿啦!他现在被毒死肯定算历劫失败,你当心一尸两命!”
沃去!柏晓芙二话不说,把九玉朝袖子里一塞,拔腿往宣德殿跑去。
有蟠龙玉佩在手,宣德殿的侍卫纷纷放柏晓芙顺利通过。她一路询问皇上位置一路疾奔,追到议事厅门口,正好看见有个小太监端着茶盘迈进去。
王公公见柏晓芙过来,试图拦她:“柏掌珍,皇上在跟陈侍郎议事,你不能进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