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再呆了,总得回家换身衣服,才好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啊。”
这细雨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许宜臻想了想,觉得她说的也是。好在舒合殿离含华殿近得很,几步路,撑着伞倒不必担心会淋湿。
柏晓芙急着回去,其实不全是因为换衣服,她今早醒来,小腹有种熟悉的胀痛,似乎要来癸水了,所以主要是想回去取月事带。
古代果然很不方便呢,姨妈巾是多么伟大的发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雪天气太冷,这几步路,走得她愈发不适。腹部的疼痛,已经从隐隐约约,发展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
兰兰原本跟在昭仪身后给她撑伞,却发现主子越走越慢,到最后,竟是弯着腰蹲了下来。
“娘娘,您怎么了?”
半蹲半跪着倒进兰兰怀里的柏晓芙,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大约不是姨妈要来的肚子痛。
那是什么呢?被人下药了吗?
可是她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啊。
那就是……昨天晚上了……
四周萦绕着宫人手忙脚乱地惊呼,兰兰似乎叫了帮手将她搂扛起来。柏晓芙心头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混合着腹部横冲直撞的疼痛,让这副身子几乎难以承受。
她放弃似的闭上眼睛,由着自己软倒,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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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的李彦和是被孙红玉一杯冷茶泼醒的。他揉着额角从床上坐起来,看到剑南野姑娘已经穿好了全身衣服,精神抖擞地站在床下,小声说:
“赶紧起来吧,别等那帮子伺候的人进来,会露馅的。你自己会不会穿衣服?”
陛下闻了闻身上满是酒气的常服,头有些疼:
“上朝的衣服每次都是江喜送来,我不能穿着这个去辰元殿啊。”
孙红玉咬着下唇想了想:“那你赶紧脱了吧,脱完我再叫他们进来。”
说完,她顺手将两人夜里冷展开盖的龙凤锦被大力揉搓了一顿,直揉得原本崭新的被面满是褶子,再横七竖八往床上一堆,背过身说:
“干脆脱光了吧,钻被子里,显得更逼真。”
李彦和看她一套动作下来,又快又利落,不禁油然生出一种,他也是青楼花魁的错觉:
“你……真的很专业。”
于是,今日负责在皇后娘娘寝殿伺候洗漱的宫人们,就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象:
穿戴整齐的皇后娘娘大大咧咧开了殿门,招呼他们赶紧进屋,而后自顾自在端进来的清水里豪放地搓了把脸,抬腿直接走向小厨房,边走边嚷嚷着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里屋床上,陛下裹着厚实被子,目送皇后离开,面不改色地让江喜伺候他穿衣服。继而慢条斯理地漱口、净面、束发……待他一套流程走完,皇后娘娘已经又从门外杀了回来:
“陛下,早上有小馄饨,你吃不吃?我让瑞珠给你也下一碗?”
端着水盆离开寝殿的宫女,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我滴乖乖,这是什么神奇的帝后啊,将门虎女当真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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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彦和这碗小馄饨到底也没吃到嘴里。
一勺热汤裹着馄饨还未吹凉,门外就跑进来一个满脸堆笑的小太监,直接跪在了地上:
“给陛下道喜了!”
陛下只得把勺子放下,疑惑地问:“怎么了?”
“舒合殿柏昭仪今早晕倒了,传太医瞧过,是喜脉!”
大手将碗一扔,滚烫的馄饨直接泼了满桌。皇上猛地站起来,脸上却是半点喜色也无,眉头皱成一团:“你说什么?”
小太监以为陛下太高兴了没听清,抬起头笑着重复了一遍:
“舒合殿昭仪有喜了,已经有两位太医确认过,不会错的。昭仪娘娘如今还没醒,方太医说兹事体大,让小的们先通报陛下和太后娘娘。”
话音才落,陛下已经大步迈出了永安殿,小太监只来得及看见一片明黄的衣角残影。皇后娘娘亦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小太监缩了缩身子,有些紧张:昭仪有喜,皇后娘娘应该不会太高兴吧?她会不会迁怒于他呢?
孙红玉望向跪在地上报信的人,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是哪两位太医说昭仪有孕的?”
“回皇后娘娘,起先是方太医去诊,后来葛太医听说了此事后,为保稳妥,提出要复诊。两位太医都说是喜脉,才叫奴才们来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