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晚谭晏提着相机破门而出之后,一直到第二天林京白离开都没有再回来。
临走前,像是最后的试探,她带走了他那件华达呢面料的风衣。
可是他并没有来找她索要。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寒假,春天渐渐到来,摄影课的讲台上站的再也不是谭晏。
林京白逐渐接受现实,或许他们真的不会再见。
然而她不知道,这段时间里,谭晏也在挣扎。
他向来自律,几乎从不熬夜,却在这个冬天的深夜常常对着相机里她的照片出神。
可是越是这样,他就越瞧不起自己。
他开始依赖酒精,总是喝醉。直到某一次借着醉意,他在酒吧后头那条小巷口的石凳上坐了整夜,第二天太阳升起,他做出个决定。
离开旭城,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从这段错误的感情里抽离。
走之前,他去找了林京白。
把她当着同学的面从那个灯光摇晃的酒吧拉出来时,他确实是想与她告别的。
他踩着油门,带她到海边。
林京白看着他身上那件,和她带走的一模一样的风衣,真有一瞬间怀疑他批发了一百件。
他们站在岸边,静静地看着海浪退又进。
林京白先忍不住,盯着波纹,语气高傲:“找我干嘛?”
告别的话还在谭晏嘴边翻涌,她已经等不及,漂亮的眼睛瞪圆,扯他的手臂:“怎么?享受被我喜欢的感觉,来怀念一下?”
这话有些刺耳,谭晏再一次觉得无地自容。
有一瞬间的冲动让他想放下桎梏,大不了就做个罪人。
可是不行,他固然有罪,却不能自私地拉她一起。
——还是那句话,在这种关系里,他应该有上位者该有的自律和成熟。
没有回答,林京白转身就走:“纯属有病,叫我过来吹风的?”
谭晏下意识拉住她,指向天边弯弯的月亮。
他说:“看一会?”
这个干巴巴的邀请,他本以为林京白会拒绝,没想到她盯了他许久,竟真的又站回他身旁,仰着头望月亮。
过了会儿,她说:“你就这么当着我班同学的面,把我叫走,我怎么解释?”
其实天不怕地不怕的林京白才不在乎,可她就是想看看谭晏会给出什么理由。
他想了想,深邃的眉眼望着大海流转,回答:“你可以说,是我在纠缠你。”
虽然事实也差不多如此。
林京白翘着嘴角笑了,又说起别的话题:“我们新换的老师可漂亮了,你没眼福。”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林京白侧着头欣赏他标致的侧脸,每一处角度都恰到好处,像矜贵的王子,嘴唇偏薄,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
她想知道那双唇吻上去是什么感觉,是柔软呢,还是和他的人一样冷薄。
只是她不用试也知道,谭晏一定会眼疾手快地推开她,说不定还会骂她一顿。
于是她只说:“你不戴眼镜更好看。”
谭晏:“谢谢。”
林京白无语至极,这种时候该说的是谢谢吗?
她凑到他面前,眨着眼问:“我呢?我是睁眼好看,还是闭眼好看?”
这算什么问题?谭晏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这张小脸,像是为了对比,她闭上了双眼,抿着唇笑。
他的目光鬼祟地路过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嘴唇。
然后谭晏向后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睁眼。”
他耳边的发随着晚风轻轻摆动,望着林京白的眼睛,将酝酿的话说出口:“在这结束吧。”
“什么?”林京白一愣。
“从此以后你过你自己的生活,我也是。”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