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更是过分,那些大腹便便的客户假意醉了酒,蹭到盛拾叁和实习小妹妹的身上,小妹妹不知所措,盛拾叁也有些醉,站不稳也只能努力推开,可领导却丝毫不关心。后来小妹妹给吓哭了,还被骂没见过世面,盛拾叁愤怒地瞪了那些人一眼,又安慰这小妹妹叫了个车送她回家。
盛拾叁在楼下吹了会冷风,清醒了一点,想起领导说了这次是个大客户,年前一定得拿下,她深呼吸一口,眼前冒出许多白雾。
算了,咬咬牙就成了!
盛拾叁又上了楼,绕了个大圈,躲得远远的,却仍没被放过,这次那些人手脚是够不着了,就开始不停地劝酒。
“我恨这该死的酒桌文化!”盛拾叁恶狠狠地说。
也不记得喝了多少酒,总之一直晕乎乎的,看着那些人漫漫散场,领导滴酒未沾,走过来叫了盛拾叁几声,盛拾叁没答应,她就留下盛拾叁一个人,自己走了。
领导在工作群里说,谁来接一下小盛,她喝醉了。
没人回话。
“我几次喝醉酒回家,我爸还说我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像个什么样子。”盛拾叁擦了擦鼻子,“我都好想发泄给他看,明明我走这些路,都是他想要的,他、他为什么还要说我呢?”
我摸着她的头发,“不是说你,他其实是担心你,只是话到嘴边就变成那样了。”
我们好像都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担心,父母看到走丢的孩子回到身边,明明心里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孩子在外面受到伤害,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死哪去了,还知道回来啊!
我想我们都应该更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而不是用言语把亲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虽然知道上班的那些人啊,不会像读书时遇到的人那样简单,但也不至于处处恶心你吧。有时候,我还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想法,难道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社会经历才这样?”
“我都变得有点不像我了,是不是小看?”盛拾叁问。
“怎么会?你很好。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其实很闷的。我幼儿园时,总是生小病,基本都被老师安排在一边,后来我爸妈工作调动,我只能住在舅舅家里,除了和外婆外公说说话,都不怎么和同龄的小孩说话。”
“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交朋友也没事。可是,你的出现,嗯——你就是我的太阳!太阳怎么会不好呢!太阳永远在发光,那怕地球已经转到了另一面。”
盛拾叁闭着眼睛,嘴角微笑着,“你今天是不是吃糖了?”
最后一间教室的灯熄灭了,两三个裹着冬季校服的学生结伴穿过操场,绕到后面的居民楼去。想想这个学校是该搬家了,这里曾经是一个职院的老校区,一中搬来时保留了里面的家属楼,因为里面还住了许多居民,所以学校的大门也不能关闭,有时候会有人走错地方,打扰到学生学习。
外来人士可以随意进出,对于一个学校来说,总归还是有安全隐患。
旁边工地的灯光打在操场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刚才那几个学生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在这操场上我们都曾挥洒过汗水,此刻眼前好像浮现出陈恪踢足球的模样,可惜那时候没有拍下来,美好的画面就这样被深藏在记忆里,偶尔才拿出来翻阅一下。
我掏出手机记录下眼前的画面,感叹自己为何不和陈恪是同龄,说不定还能在一个班,还可以像这些学生一样,和陈恪一起下晚自习,一起踏过雪地……
随手把刚拍下的照片发在动态,还特地配了略微矫情的文字:和你一起并肩走过那个操场的人,他还在你身边吗?
我深吸一口气,鼻子冻到快丧失嗅觉,出门太急忘记带手套,打完最后几个字,手指逐渐僵硬起来。
第13章
不知道盛拾叁还打算坐多久,发完矫情的文字,我连忙把手放到衣服口袋里面取暖。
手机铃声响起得太不是时候了,僵硬的手指还没有苏醒,猜是爸妈打来的电话,如果不接只怕他们会担心,只好笨拙地掏出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两个字:陈恪!
刚刚还在想他,他就打电话来了,难道我们已经有了心灵感应!
激动的心,冻僵的手!
“喂!学长!”天啦,表现得太开心了会不会显得我太主动,不够矜持。
“你这么晚还在外面?”电话那头问道。
陈恪怎么知道我在外面?哦!他是刚刚那条动态了。
哎,还以为我们是心灵感应……
“是啊。”滚热的心一下凉了一半,“听说一中要拆了,我就和拾叁到学校来坐坐,啊好怀念读书的日子……”
我边说着,边转头看向盛拾叁,她正靠在我肩膀上呼呼大睡。
我轻轻耸了耸肩,“拾叁!拾叁别睡,会感冒的!”
盛拾叁喝多了酒,多半是叫不醒了,担心她这样会生病,只能救友抛色了。
“学长,我先不说了,拾叁她睡着了,我得送她回去……”
“等等。”陈恪打断道,“你们还在学校是吗?你等一下,我开车过来送你们。”
“不用,我……”话还没说完,陈恪那头响起了忙音。
我抿了抿嘴,把盛拾叁脖子上的围巾给裹紧了些,又伸出手环住她。
“感谢了朋友,托你的福,今天还能见到学长。”我对着盛拾叁自言自语。
盛拾叁往我身上蹭了蹭,刚刚还微蹙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现实生活中的甜,有时候只能在梦里才能找到。
没过几分钟,陈恪就到了。他停好了车,走过来帮我扶起盛拾叁,眼看着这盛拾叁摇摇晃地快要撞进陈恪的胸膛,我急忙拉住她的胳膊,让她靠回我身上。
“没事没事,我来扶她就好了。”虽说盛拾叁早已不省人事,可也不能让她占了陈恪的便宜。
陈恪听话地松开了双手,表情却像是一种看好戏的样子。
他这模样我倒是见过几次,只要出现这种表情,事态总是会按他的想法进行。
我干脆不理他了,一双腿承担着两个成年女性的重量,缓慢地前行。心里暗自后悔,应该早点叫盛拾叁回去的。
幸好陈恪的车停的不太远,磕磕绊绊,总算是把盛大小姐安全弄上了车。
陈恪交代我照顾好盛拾叁,然后一言不发的开车。
“你……”我欲言又止,刚才电话里只说了一半,陈恪一定注意到了拾叁身上浓浓的酒味,居然一点也不好奇。
“不用同我说。”陈恪目光注视着前方。
把盛拾叁送回了家,大抵是注意到了盛拾叁的样子有些不大对,盛叔叔本想多向我多问些情况,但看到我身后还站了一个人,便只道了声谢,说改日叫我来家里吃饭。
我答应着好,没忍住又多嘴道:“叔叔,拾叁她很需要你们的支持,有些事……希望你们能站在她的角度去想……”
陈恪忽然拉住我的胳膊,“叔叔,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我的思路忽然被打断,也只好说道:“哦,叔叔你们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我跟在陈恪身后走着,回顾自己刚才的行为。好险!要不是陈恪制止我,我可能祸从口出了吧!
我小步跑到他身边,“学长,刚才谢谢了!”我懊恼地抽了抽我的嘴巴,幸好悬崖勒马,不然盛拾叁醒过来要是莫名被她爸妈兴师问罪,回头指不定要和我来场绝交大戏。
陈恪大概是瞧着我这模样太傻,忍不住笑了,又清了清嗓子,“你也没有说错,不过,有些话还是让盛拾叁自己和她爸妈说比较好。”
他戳了一下我的脸,“你长点记性。”
我假作一脸娇羞,捂住脸,“学长,要不这边你再戳一下?再戳一下,我可能就长记性了。”
路灯光线不好,却让人一下多了几层脸皮。
陈恪忽然停下来,凑近我嗅了嗅,“你没喝酒怎么醉了?”
那么近距离的看他,脑海中只有一句:此人远观不如亵玩焉!
我拽紧他的袖子,却不好意思直视他的眼睛,“可能、醉在你这坛酒吧、”
没脸没皮这招似乎在陈恪这不受用,他直接忽略我的话,说道:“陪我去学校走走吧。”
我把手收回来,没好气道:“我是陪玩吗?你们一个个都要我陪着才能去学校吗!”
“你不去可能会后悔。”他说完,直接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我赶忙跟上他,“我没说不去!”
陪陈恪在操场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被踩过的雪凝成块,有些硌脚。走着走着,许多画面都涌进脑海里。
打篮球时的陈恪,跑步时的陈恪,还有我晕倒时背我的陈恪——虽然是想象的。
“学长,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的体育课都是一起上的!”
陈恪点点头,“嗯。不过后来我们班的课表改了,一周只有一节和你们班一起。”
“学长!这你也记得!”我的嘴角洋溢着惊喜,“你每次打球我都有去看!”
“我知道。”
“还有还有,你们高三搬教室了,我和拾叁还总去那溜达。”
“我知道啊。”
“这你也知道?!”
陈恪指着一个教室窗户,“我很长时间都坐那。”又转过头,失望地看着我,“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双手合十,祈求原谅,“我、我都不敢去你们教室看,我怎么知道你坐在那……”
陈恪摇了摇头,又继续说道:“运动会,你丢铅球倒数第二,参加男女混合四百米接力跑第二棒。”
“第三棒听说是你们班的班草?!”陈恪突然怒视我,给我吓得背后一凉,眼神一阵飘忽,企图用没有感情的笑声掩盖过去。
班草怎么了?班草不能跑接力赛吗?不是,怎么连我们班的班草他都认识?
我只是想想,我不敢说。
“参加拔河比赛,你们班赢了,你直接倒在后面那个男的身上。”
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
再说,倒在身上怎么了?这是惯性!惯性好不好!他不是理科生吗?这都不懂!
内心咆哮,表面平静的我,越来越摸不清陈恪想干嘛。
“还有,轮到你们班打扫公共区,你每次都负责落叶最多那块,然后踩着早读铃和一起打扫的那个男的,有说有笑,勾肩搭背上楼!”
后面几个词,这人还加重了语气?
陈恪似乎还没说够,他今天的话也格外多了,不制止他估计得讲一晚上!
“停!学长、你,你今天怎么了?你怎么知道那些事啊!运动会你不是在台上做广播吗?”难不成陈恪还会分身术。
“我只用做开幕式那天上午的广播。”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那天估计是太沉迷在体育竞技里面了,都没有看到你耶!”好死不死瞟了他一眼,那眼神简直比冬天的风还刺骨。
“可是、打扫卫生的事,怎么学长你也知道……”钱某人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我们班负责打扫旗杆那块。”
站在旗杆那正好能看到我打扫的那块地方……
为什么我会有种出轨被盯梢的感觉?不行,为了我对他的一片赤诚,得解释清楚。
“学长,你说的什么班草啊什么勾肩搭背!我都不记得了!我连他们长什么样我都忘了!”我举起手,向他保证道,“我保证,那些都只是同学!同学!”
陈恪一脸不相信地望着我,“那你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找我?”
我咬了咬下嘴唇,嘟囔道:“我、我不是没考上Y大嘛……而且学长你,你看起来也不喜欢我。我都给你表白了那么多次,你……”
凭什么我要解释这些,我又不是他女朋友!一下情绪上来,竟然觉得有点委屈,干脆一股脑开始倒苦水了。
“高二的时候,我送你巧克力,你不吃就算了,你可以不收我的啊,你却扔在社团教室!你知不知道我去打扫卫生的时候,看到都难过死了!真的很想很想再也不理你了!但我又做不到……为什么你总是给我一点甜,接着又不理我!我是很想离你近一点,可是你那么遥远,我不知道等我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你还能不能看见我……”
完了完了,不经大脑思考就说了一堆,陈恪一定会厌恶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低着头,视线范围内出现了陈恪的身影。
“钱小看,你之前问我,可不可以等你。”陈恪朝我伸出手,“我都等那么久了,你还不到我身边来吗?”
钱姓姑娘泪眼汪汪,已经无法思考他说的话。
“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自信,我也和你一样,总想着怕失去就干脆不要拥有。这几年没有联系你,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你过得挺好,我以为你可能也不是那么喜欢我。我害怕你放弃,万一你有一天忽然觉得我们在一起,让你觉得不开心,然后你转头就走,把我落在那里了怎么办。”
我不受控制地哇呜一声哭了出来,模样一定丑极了,我捂住双眼,在冷空气里抽抽道:“学长!你在说什么啊!你能不能简单说!我听不懂!我把你落在哪儿了?我不知道啊!”
陈恪把我的手从眼睛上挪开。
我泪眼婆娑,看不清他的模样,鼻子受不住冻,一抽一抽的,为了防止鼻涕流出来,已经顾不上颜面了。
陈恪笑了一声,说道:“巧克力我没有扔,你送的我怎么会扔?”
“啊?”我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眼前的这个人这该不会是个幻象吧?
我往前迈出一步,想确认一番,结果脚底打滑,重心不稳往陈恪身上倒去。陈恪也没站稳,于是俩人一起摔在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