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澄脱口而出:“不后悔。”
裴予宴问:“对忘恩负义的人也一样?”
祈澄答道:“也一样。”
这个答案对裴予宴而言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他在等她的解释。
“当时的我有自己的取舍,觉得人命大于一切,不能见死不救,不能麻木不仁。可惜这只是我信奉的准则,我不能要求人人在利益取舍面前都这样。但三哥你要是问我重来这次我还会不会这么做,我觉得我没办法回答这样的问题,谁知道我会不会有所动摇呢?”
祈澄是笑着说的,只不过笑容苦涩,眉间阴郁。
“你不会。”他掷地有声:“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出不来的,有的人是你给我三分,我报你七分,有的人是你给他三分,他连真心都不吐露一点。但成为后者,就…太可悲了。”
祈澄明白他说的可悲是什么意思,是通融于袖手旁观,为自己利益精打细算的那类人。
活动了筋骨,祈澄一晃一晃地走去洗澡,脱完笨重的衣服,用花洒冲洗着身体,除了后劲处最明显的一道血饮子,雪白的身体上也或多或少留下了小口子和淤青,看起来触目惊心,轻轻一碰就能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舒服的水温不禁让她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起码没躺在雪地里那么冷了。
刚把水停掉,祈澄就发现换洗的衣物没拿。
房间里除了裴予宴没别人,可总不能让她就这么光溜溜地出门吧。
祈澄真心觉得自己脑袋磕傻了,悄悄打开洗手间的一条缝隙,唤了声:“三哥。”
裴予宴刚从楼下拿来老板娘特制的驱寒汤,小心搁在桌子上,想着祈澄这时候叫他过去气氛略显暧昧,试探道:“嗯?怎么了?”
她的脸像煮熟的虾子红透了,声音都带了些哭腔:“我没拿衣服。”
裴予宴:“……”
他咳了一声,假装清嗓子,喉结微动。,连说话都磕磕巴巴了起来:“你,你等…等一会儿。”
裴予宴拉开衣柜瞄了眼,柜子里衣服虽多,可具体要拿什么他却是迟迟不敢下手。
不管三七二十一,裴予宴把“随手拿”的宗旨贯彻到底,挪着步子去到洗手间,里面的热气飘了出来。
他闭着眼转过身去,伸手往门缝那处递,祈澄低着头接过来衣物,神情很是窘迫。
他承认,虽然他一直闭着眼,虽然祈澄关门的速度也不慢,但他还是瞥见了她的锁骨和劲窝,湿答答的水珠从上面滴落,朦胧的雾气包裹着曼妙的身躯…
他不敢再往下想,后撤了几步,端起另一碗驱寒汤压压惊,试图停止自己危险的想法。
在洗手间里面的祈澄更尴尬了。
当裴予宴递进来衣物的瞬间,她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他没把文胸递进来。
那她要怎么出去?总不可能就这么出门吧?可让裴予宴再跑去拿文胸过来岂不是更尴尬?
祈澄瞥了眼泡在桶里的部分衣物,暗自腹诽着,脑子里不同的声音各执一词,闹得不可开交。
一咬牙,顶天立地的你澄哥还怕这个?
把浴巾往胸前一围,祈澄猫着身子准备趁着裴予宴不注意冲往卧室。
“祈澄,过来。”裴予宴的口吻不是命令式的,越是柔声,越让她心生涟漪,差点让她提着的浴巾应声落地。
只见当事者叠交着双腿坐着,倒水的动作不慌不忙,有些老气的吊灯悬在他的头顶,忽明忽暗,将他侧脸的轮廓在朦胧的氛围中勾勒得清晰。
“我,我去一趟卧室……”没看裴予宴的反应,祈澄火急火燎地捂脸跑进里间,留下裴予宴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哦不,是喝着驱寒汤凌乱。
等祈澄整理好衣服出来,裴予宴撑着手肘随口问道:“是不是我拿衣服拿错了?”
她假笑着说道:“没有没有…三哥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拿错呢?”
裴予宴突然觉得和祈澄在一起,模式随时都得切换,也露出了“招牌式假笑”:“好好说话。”
祈澄敛起笑容,神色严肃中透露着几分委屈,声音软糯,越到后来越小声:“你没给我拿文胸。”
文…文胸?
裴予宴:“……”当他没问。
祈澄咕咚咕咚喝下一大口驱寒汤,发出满意的喟叹声。
再转头,裴予宴已全副武装起来,医用手套戴在他的手上让祈澄都不禁感慨,裴予宴呐,做医生的话,病人会盯到让他拿不动手术刀的吧。
“低头。”
她乖乖照做,感受着蘸着酒精的棉签涂抹着脖子,而后他拿出箱子里的绷带开始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