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恰似你[校园]——乌浔
时间:2022-03-01 08:54:41

  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效率,但这不算是个好习惯,稍微有个差错,整道题都得不到分。
  所以她也习惯将一道题演算两遍,确保正确率。
  时针指向八点,恬安的笔尖停在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上。
  她反反复复的将题干读了好几遍,琢磨了二十来分钟没什么头绪,干脆自暴自弃的扔下手里的水性笔,五脏庙却很不矜持的传来一连串打鸣声,腹间饥饿感强烈。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才想起今晚还未好好犒劳自己的胃。
  之前被江衍那么一搅和,完全忘了晚饭这一茬。
  恬安摸过钥匙,揣进兜里,挪着步子出门。
  这会儿小区里聚集着饭后出来消食的老人孩童,年过古稀的俩个老头子坐在石椅上对弈,旁边围着一圈人。
  小孩儿穿着齐全的护具,踩着滑轮鞋从她身边溜过,闪着灯的滑轮渐远,化成一个点,融入斑斓夜色里。
  恬安惦着手里的硬币,推开便利店玻璃门。
  她挑挑拣拣买了一大杯关东煮,麻利地付款。
  刚出锅的煮食有些烫手,她指尖小心翼翼地扣着杯沿,吹散升腾的白雾,扎起一瓣煮得软糯的白萝卜,整个送进嘴里,嚼了两下囫囵咽下,安抚着空荡荡的胃。
  将最后一颗鱼丸咽下腹,不知何时她已经走到自家单元楼楼下。
  视线正搜罗着附近的垃圾桶,余光暼见双行道的尽头,一辆奥迪Q5L缓缓驶来,紧接着打过来两道远光灯,直晃得眼前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大面积青黑色。
  刺眼的光一闪而过。
  恬安恍过神时,驾驶座的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下来一西装革履的男人,动作利落且优雅的绕过车头,单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极为绅士的护着车棚边沿。
  副驾驶下来的女人一身职业小西装。
  隔的老远,她勉强看清了一个轮廓。
  清越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听不太真切。
  恬安僵在原地,心一寸一寸的下坠。
  “咔擦——”一声,她控在指尖的竹签折成两段。
  她瑶瑶看了两眼,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心尖油然生出些荒谬,以及窥觑别人隐私的心虚。
  恬安两瓣唇深抿,动作迟缓的拉开电子门,兀自在昏暗楼道里待了半分钟,抬手摁亮电梯。
  明知道后面还有人,她却没留门。
  随手将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竹签和纸杯扔进垃圾桶里,装作一副未出去过的样子,若无其事的坐回书桌上,扶着笔杆,笔尖点在单薄的试卷上。
  迟迟未动。
  黑色笔墨逐渐晕开,形成一个突兀的黑点。
  既然看到了,总是没法当做没看到的。
  恬母在恬安刚坐下没多久就上来了。
  她在玄关换下高跟鞋,趿着拖鞋径直走到卧室门外。
  “妈?你吃过没?”恬安敛尽眼底情绪,半偏头。
  恬零倚着门框,表情很淡的嗯了声。
  母子俩的神色倒是如出一辙。
  她在门口停顿了数秒,一身黑条纹收腰女士西装衬得她身材愈发匀称而高挑,栗色卷发齐肩,她脸上还带着妆,白日里的干练凌厉丝毫不减。
  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保养的极好,仍旧一副三十来岁的样子,冷淡,精干,风韵犹存。
  她抬腕,扫了眼表盘:“别熬太晚。”
  恬安乖乖巧巧的答应一声,继续垂眼看试卷。
  她将课堂上所讲内容重新温习一遍,已经是十二点,期间恬零轻步进来递了杯牛奶,又悄无声息的出去,便再没进来。
  将课本一一清点好,放进书包,恬安才爬上床,蜷进被窝里。
  —
  一夜无梦。翌日。
  再睁眼时,已是清晨。
  偌大的公寓里空无一人,恬零大早就出了门。
  客厅茶几上几张崭新的零钱压在玻璃杯下,杯子里是泡开的燕麦。
  恬安努了努嘴,将零花钱抽出来,整整齐齐折了两道塞进外套口袋里,三下五除二喝了杯子里牛奶燕麦,匆匆出门。
  不到七点抵达教室。
  天花板上垂悬下来的白炽灯亮堂堂,坐在后排的几根老油条从书包里翻出空白的试卷,脑袋挨着脑袋凑在一起奋笔勤书。
  “恬安恬安!江湖救急!”倏尔,一道声音传来。
  她闻声,视线追随着源头看过去。
  云奕手指间夹着一支笔,大剌剌挥着手。
  恬安在椅子上落座,随手放下书包:“又没写作业?”
  “知我者,莫若恬安也。”
  “你少来。”
  “哎呀,先把你的数学作业借我一下。”
  说罢,云奕急吼吼的摊开左手,掌心朝上。
  恬安从包里取出轻飘飘的两页试卷,不紧不慢递过去:“什么时候你能自己写写。”
  云奕振振有词:“我也想的啊,但是这些字分开来我都认识,它们一拼起来,我一个都不认识,连题干都看不太懂。”
  恬安觑了眼比隔壁桌上干净得连一个多余的数字都没有的测试卷,一阵无言。
  云奕悠悠叹了口气,文绉绉的感慨一句:“数学乃我们文科生之天敌也,”她话音一顿,煞有其事的补充:“你这个奇葩除外。”
  恬安:“……”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教室里的人多起来,不知是谁的练习本在教室里传来传去。
  学委拿着语文书上台,重重拍了拍桌子,组织早读:“各位把课本拿出来,把《氓》再温一遍。”
  台下学生懒懒散散的桌洞里摸出书来,不太整齐的朗读声传出——“氓之蚩蚩,抱布贸丝”云云。
  转眼便至午时。
  F中的学生中午可以出去吃。
  校门外就是一条规模不大的小吃街,各种小吃一应俱全,价格也实惠。
  云奕拉着恬安从街头逛到街尾,最后在一家麻辣烫店坐下,店里基本上都是穿着校服的同校学生,两人隔着橱窗挑菜品。
  砂锅刚端上来,上面盖着几片生菜叶。
  恬安舀了勺红油汤搁碗里,但她吃东西很挑剔,耐着性子把浮在表面的葱花都挑出去,惹得云奕“啧啧”咋舌。
  她扶着筷子,刚将捞出来的娃娃菜送进嘴里,一抬头才发现店里气氛有点儿不对。
  恬安咽下嘴里的东西,舔了舔嘴角的汤汁。
  刚进店的仨学生在橱窗前晃悠了一圈,为首的高挑女生穿着一身少见的私服,指甲盖上涂着胡里花哨的指甲油,至腰际的长发挑染了一缕显眼的绿。
  恬安没有来的想起她之前无意在网上看到的一句“潮句”。
  --“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同那女生的头发十分贴切。
  她一个没忍住,很不道德的嗤笑了一声。
  轻而短促的一声,淹没在有些嘈杂的小店里。
  那女生姓越,名桃易。
  仗着自己在职高读书的姐姐,在学校及其嚣张。
  不学无术且目中无人。
  越桃易往店里瞅了一眼,双眸一亮。
  像饿狼看见了肥兔子。
  哦,不。
  更准确的说,是农民看到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云奕眼神闪了下,脸上表情跨下来。
  越桃易笑眯眯的顶着一脸廉价的粉底液,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儿:“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回来就让你碰上了。”
  说着,抬臂想搭上云奕肩。
  云奕动作灵活的躲开,眉间带着点嫌恶。
  显然不太待见她。
  越桃易往恬安这边看了眼,目光微顿。
  恬安生得是顶好看的。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眉眼清淡,单薄的眼皮覆盖,扯出褶皱极深的双眼皮,接着是挺翘的鼻梁,两瓣薄厚适中唇,唇珠明显。
  她正淡着表情窝在藤椅里,眉间带着点疏淡。
  神情虽不算冷冽,却不经意间将距离拉开。
  越桃易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忽而态度恶劣的冷眼刮了她一眼,旋即不急不慢的跟云奕客套:“我看你今天有约,那我们改天再一起好好叙旧。”
  话落,三个女生才昂胸上了二楼。
  人走了,云奕才松了口气。
  恬安见她有点怵刚才那几个人,明知故问:“你跟那三个人很熟?”
  “啊?”云奕一脸茫然,反应过来才愤然否认:“谁跟她们熟了,我根本不认识她们。”
  “哦。”恬安微微颔首,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再多问了。
  -
  下完晚自习已经九点。
  回家的末班车是九点半的。
  恬安功课还剩下大半,愈发不敢耽搁。
  云奕背着书包,期期艾艾的跟在后面。
  路边的法国梧桐摇曳着枝干,卷起的风带着夏末里最后一缕温热。
  恬安蹲在路边绑好鞋带,慢吞吞开口:“你打算跟到我家去?”
  云奕摸了摸鼻子,讷讷辩解:“刚好顺路啊。”
  “我怎么记得你家是住北沿路啊?”
  北沿路离她家小区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堪比一个在天南,一个在海北。
  “你记错了……”云奕垂死挣扎。
  “我不会记错。”恬安淡声说。
  “......”
  “说吧,到底怎么了?”
  “真没什么。”
  恬安耐心有限,故作不耐:“你再不说,我可走了啊。
  “嗳,别啊。”云奕这才有些慌了,急说:“是因为越桃易她们。”
  恬安皱了皱鼻子,迅速在脑海中搜索“越桃易”这个人的名字。
  未果。
  她迟疑道:“她谁啊?”
  云奕出声提示:“就是中午吃麻辣烫的时候,越桃易就是染着绿头发站在中间的那个。”
  恬安面露了然,这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和我说你认识她们么?”
  云奕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有点委屈的小声嘀咕:“我也不想和她们认识啊,”她顿了顿,瓮声瓮气的替自己辩解:“是她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恬安偏了下头,猜了个大概。
  以云奕忍气吞声的性子,已经在越桃易那吃过亏了。
  她仍有些不确定问:“你之前别抢过钱?”
  “嗯。”
  恬安几乎要被她气笑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傻啊,”她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就任由别人欺负到你头上?”
  云奕瘪着嘴,郁闷道:“那我有什么办法嘛......”
  恬安还想再说些什么,话音蓦然被一道女声打断--
  “原来你们也在这啊,我刚还到处找你呢。”
  越桃易带着她的两个小跟班,大剌剌的站在一棵梧桐树下。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恬安静了那么零点五秒,和云奕对视一眼,只从彼此眼中读出一个字——“跑!”
  云奕这小妮子遇事就怂,好不容易上一节体育课都要偷懒,混水摸鱼少跑一圈半圈的,这会儿溜得倒挺快。
  恬安落后她几步,气息还算平稳:“我们分开跑。”
  等云奕差不多跑得没影了,她才慢下来,不疾不徐的往前走了两步,悠悠停下。
  绿毛崽微微喘着气,骂骂咧咧道:“你们跑什么跑!我还能扑上来吃人不成?”
  恬安挑了挑眉,没说话。
  “行了,我懒得跟你客套,”越桃易抬手勾起滑落在额间的碎发,恢复往日的骄纵,拿着鼻孔瞪人:“我们三个最近手头有点紧,身上有钱没?”
  恬安拽下书包扔在一边,给出毫无求生欲的回答:“我没钱。”
  像猫咪柔软的肉垫,下一秒露出缝里的尖爪:“如果我说不呢?”
  越桃易似乎恨透了对面那张过分清艳的脸,声色愈发尖锐:“浪蹄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恬安忍不住蹙眉。
  她是极其护短的,不管怎么,今天也应当替云奕给她们一个教训。
  好在眼前这几个人也不过嘴上功夫厉害,真动起手来毫无格斗技巧。
  初中恬安就被恬零送去学了半年多的散打,奈何学艺不精,是个半吊子,好在应付应付眼前这几个还游刃有余。
  大概就那么几分钟,恬安若无其事的提着书包从巷子里出来时,街道上仍旧车水马龙。
  她舌尖舔了舔下牙堂,站在巷子外辨别了一下方向,目光触及到某个点时,蓦地愣住,她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寸一寸皲裂。
  为什么江衍,也在这?
 
 
第三章 、“够不够收买你?”
  江衍脱了校服,露出里面干爽的白T,懒懒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单手支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向后倾倒,目光飘忽。
  他应该是看到她了。
  恬安不禁在心中打着算盘。
  人前她惯是一副乖乖女模样,是家长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何况这事传出去,不知又要生出什么是非来。
  今天这事定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犹豫再三,她不情不愿的信步过去。
  行至他面前时,恬安正酝酿着要如何开口才能显得自己既不丢脸面又不失气势的婉转让他把今天的事当做没看到。
  她还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江衍开口问:“有没有受伤?”
  恬安长睫微搭,答非所问:“你都看到了?”
  江衍挑着眉,不住细细打量她一番。
  眼前的小姑娘左右不过一米六二的样子,规规整整的穿着蓝白色校服,自然微卷的长发用一根皮筋束成马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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