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以前是不卖糖葫芦的。
或者即使是卖的,她以前也不大注意。去北方读书之前,她对这些北方过来的小零食不大感兴趣。
可才从北京回家十几天,又觉得想念。
北京有北京的好。
不管是人、事、物。
总有什么值得贪恋。
不远处。
圆润萤红的冰糖葫芦安安静静待在小推车洁净的玻璃罩里,好像一眼望得见其中酸甜。
霍音咽了咽口水。
她一向对酸的甜的没什么抵抗力,双腿先大脑一步抬起走上去。
这个时间点儿的浔镇街头,除了零星的行人,三五个性子野还在街上玩闹的小孩,还有不远处整条街上关门最晚的一家小超市,已经几乎没有什么摊贩。
大约也已经准备收摊。
摊主一见她有驻足的意思,就忙过来热情招呼:
“小姑娘,来根糖葫芦吧,我这要收摊了,三块钱一根。”
“好。”
霍音礼貌地笑了下,点下头,便伸手从大衣口袋里翻找零钱。
她今天换过外套,又没背包,找了半天只在口袋里摸出一个凉冰冰的一元硬币。
霍音按上硬币细致的纹路。
顿了顿,想起来。
这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徐老让她和程嘉让去给大家买饮料时,他付钱找的零。
那时候程嘉让走得急,小卖部的老板娘看他们是一起来的,就顺便找给了她。
忘记还给他了。
霍音将硬币攥在手里,转过头去身后的方向。
大约要隔着七八米的距离,程嘉让还站在刚刚位置。夜色里,她朦胧地瞧见,他的电话大约已经讲完,手机随手拿在手里。
男人独自站在静谧黯然的古镇长街,身前是三五个还在嬉闹的幼齿孩童,背后是平和无澜的旖旎旧河。
他就抽着烟,隔着吞吐的云雾,隔着薄薄数米。
慵懒静默地看她。
“小姑娘,小姑娘?糖葫芦还要不要啦?”
霍音这才回过神儿,连忙收回眼,将硬币搁回口袋,一边掏手机,一边连声应下:“要的要的,我要一个山楂去籽的就可以了,谢谢。”
摊主伸手进车子里拔下最大最红的一只,从旁卷上和大白兔奶糖上面包裹的同样的糯米纸,正要递给霍音。
霍音却突然发现了一件非常尴尬的事情。
她的手机没有电了。
手机没有电,没办法支付。
硬币只有一块。
还是程嘉让的。
还好她家离这里就两三分钟的路程,跟摊主说一下,现在回去取零钱,应该还是来得及的吧。
她尴尬得上下齿稍一咬合,心头蓦地一紧,还是在摊主将糖葫芦递出来之前十足诚恳地开了口:
“实在抱歉,我…我的手机没有电了,也没有带零钱,真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您在这里稍等我一下,我家就在前面,我回家里拿零钱过来……”
“男朋友不就在那边,找他买一下不就好了,怎么还舍近求远呢?”
摊主看向程嘉让的方向,有些疑惑地询问。
“一直在看你呢,招一声过来就好了。”
大概是因为刚刚见到她转头看他,摊主似乎是误会了他们的关系。
霍音张了张口,原本想解释,想了想,又觉得不是认识的人,似乎没有什么必要。
便摇了摇头,抱着歉意说:“真的很抱歉,还是麻烦您在这里等我一下。”
她说完,又转头看了眼,这回不到一秒钟便匆忙收回目光。慌忙回身,急急迈了步,小跑着往自家的方向去。
她刚刚跟徐老说的都是实话,她们家的镇子真的很小。尤其是现在的这个位置,平时从家里散着步过来也就需要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