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恋——暴躁喵
时间:2022-03-01 08:56:04

  程嘉让低嗤了声,

  “然后刘咏琴死了。”

  “啊?”

  虽然原本就知道八五年刘咏琴就去世了,可是刚刚那么热烈浪漫的故事,骤然急转,霍音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很虎头蛇尾吧。”

  程嘉让长指在夹克衫口袋里摸出一盒烟,被下一秒疾驰而来的风打过,又随手扔回口袋里,

  “原本就是虎头蛇尾的故事。”

  这回没等霍音再发问,他又继续说道:

  “三姥爷和刘咏琴读大三的时候,刘咏琴她爸喝醉酒以后和镇上老屠户的儿子发生了口角,借着酒劲儿给人打了个半死。”

  “老屠户的儿子原本就脑袋不太灵光,三十来岁打着光棍,老屠户家要报警,让刘家赔钱,刘咏琴她爸进去蹲局子,不知道是谁,想出个缺德主意,私了。不用赔钱,也不用蹲局子,条件是让刘咏琴给老屠户的傻儿子当媳妇。”

  “不知道借的什么由头,把人骗回浔镇,两家一拍即合,就给结了婚。”

  霍音想到这是个悲剧,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突如其来,急转直下。面上水渍被冷风吹过直直凉入心脾,她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那,那教授呢?”

  旁观者都要觉得肝肠寸断。

  好难以想象真正的亲历者,面对这样的事情究竟何去何从。

  “三姥爷还以为刘咏琴只是回家探亲,过不了几天就会回去上课,过了一阵没等到人,他找到浔镇来的时候,这边都已成定数。”

  霍音没想那么多,忍不住脱口而出:

  “可就算结婚了,也还可以离婚。”

  “但刘咏琴想走,屠户家不会善罢甘休。三姥爷甚至还回北京筹了很大一笔钱来,可是他来的时候,刘咏琴已经怀孕了,说什么也不肯让他用这笔钱跟屠户家周旋。”

  “那后来呢?”

  “后来。”

  “后来三姥爷就回北京了,一直想着这事,苦于无计可施。那时候山高路远,音讯难托,很长一段时间联络不上。”

  “再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是刘咏琴死了,难产,大出血。大人孩子一先一后,当场死亡。”

  再然后不用重新说一遍。

  正是这个,倒叙故事的开头。

  1985年,刘咏琴去世,徐晖坐了两天两夜的绿皮火车,从北京赶到安徽。

  来的时候,河西荒草地,人已草草下了葬。

  身边男人话音落下的时候,霍音已经泣不成声。

  她是很感性的小姑娘,看动物世界,动物大迁徙,所有的动物都离开,只有一只未成年的非洲小象因为贪睡遗落在一眼望不见底的大草原,一睁开眼举目无亲。

  这个场景,她都会哭。

  何况是身边人不与人道的昔年秘辛。

  她想起今天上晌在刘家听到刘老太太和徐老聊天的只言片语。

  “这是你家小孙女?这日子过得可真快,连你都是有孙女的人了,老太婆我孤寡老人一个,按正常来算,是不是都该有重孙了?”

  “小姑娘是我带的学生。”

  “我这一支没有后人,不过小姑娘确实是能做我孙女的年纪。”

  “没有后人?你的意思是,你后来没有再…?”

  “没有了。”

  霍音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听懂徐老行将就木的语调。

  或许在他那里,他一生,早在两天两夜下了绿皮火车,听到她下葬的消息起,就已经终结了一半。

  急骤狂呼的西北风里,霍音两手皆被冻得萤红发僵,她两手来回一下下擦着脸上不断下落的无声的泪。

  却好像,好难止住。

  几乎是涕泗横流,泛滥成灾。

  她今天出门没背包,窘迫地翻过身上所有口袋,没有找到一块儿纸巾。

  一时之间,又是窘迫,又是难过,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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