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怡。”
“先跟我回家吧。”
李梓怡觉得自己一颗心要跳了出来,爱豆居然邀请自己去他家,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夏叶初后面。
夏叶初说:“保持距离,这狗咬人,我拦不住它。”
李梓怡把夏叶初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真的跟他保持了一米距离。
夏叶初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一条微信,把粉丝叫去家里不合适,扔在外面更不行,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他打算给人家讲道理,然后在外面给她开一间房,明天早晨让助理送她回家。
讲道理,他也会给别人讲道理,他自嘲式的笑了一下,然而这个不经意的笑重重地投射在李梓怡的心里,那是她黑暗里的光,是她少女的心动,这个笑太过珍贵,要用整个青春来还。
林慕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闷气,听见夏叶初进了门,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靠在门上,听别人家的墙根。
梁天祺没搬走,他彻底跟父母断了来往,懒得出去找房子,当然最重要的是夏叶初做的饭太好吃了,他不想自己天天叫外卖。这会儿正在里屋备战高考,夏叶初拉开门,把熊屁精扔进去,怕狗出来咬人。
家里有外人来,年纪不明,梁天祺探头看了一眼,被夏叶初打了回去。
李梓怡“啊”的叫了一声,夏叶初觉得自己耳膜都要被她震破了,他现在是真的烦了:“大晚上的鬼叫什么,一会儿邻居来找了。”
李梓怡指着夏叶初,嘴唇直哆嗦,好半天才说:“你,你,你们俩什么关系,你真是gay?”
“你瞎……”梁天祺蹦出来,他想说你们天天瞎□□磕什么,然而这些年在外人面前小心翼翼惯了,话还没说完就咬住了舌头,“我是他爸爸。”
“做你的题吧。”夏叶初皱着眉头气得忘了要讲什么道理。
“对,对不起。”李梓怡满面羞愧。
夏叶初给她倒了杯水,叫她坐下,“盯了我多长时间了?”
李梓怡绞着手很没底气的说:“没盯,就是闲逛。”
“来北京多长时间了,爸妈知道吗?”
“俩月。”
“你爸妈呢?”
“我没爸妈。”
“别胡说,你是孙悟空没爸妈。”
李梓怡仰起头,“那我就是孙悟空,你也是孙悟空,咱俩绝配。”
夏叶初被她气笑了,索性不打听她的家事了,“你就那么喜欢我?你了解我吗,连我爸妈都不喜欢我,我也没什么朋友,脑子又笨有爱哭,业务能力也不行,都没演过男主角,粉我不丢人啊。”
“这正是你的可贵之处啊,而且我爸妈也不要我,我脑子也笨。”李梓怡很兴奋。
“我是今天才认识你的,换做是你,你会喜欢一个突然蹦出来的陌生人吗?”夏叶初下了狠心,活在幻想里的人总要走出来面对现实,“在大街上我不会在你身上多停留一眼,你是导演、制片人,还是资方?偶像喜欢粉丝百分之九十九是要睡粉,你觉得你长得很漂亮?让男人一见就会爆发原始的性冲动?如果我是这样的你还会喜欢吗?我既然会喜欢你这个粉丝就照样会喜欢下一个粉丝,你觉得你的保质期会有多长?”
夏叶初进屋拿了个小镜子,递给她。
李梓怡伸出她干枯的手,接过镜子,那是一张比手还要干枯的脸,头发又秃又黄,脸颊上的肉往里凹,眉间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睛外凸,像只金鱼,往下照是黑黑的脖子,干瘦的筋骨,活脱脱的一个瘾君子。
眼泪糊住了视线,自己这幅模样让她的心突突地跳着痛,镜子里这个人,或是只鬼,真的好陌生,比多年前那个轻易抛弃她的妈还要老成。她丑陋,甚至面目可憎,眉毛倒竖,自己看着都有点发怵。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爱一个人的精神吗?你觉得你的精神很丰富吗?”
李梓怡干嚎起来,她的眼泪在多年前成为孤儿时就已经流干了,眼睛里没有水,只剩下干嚎。在她恐怖的童年里,这个总演人渣的男人是她唯一的光。爸爸早就死了,妈妈后来嫁到外地了,因为是女孩,爷爷奶奶总不喜欢她,学习又不好,在学校总是挨欺负,上学像是渡劫。
她拿着爷爷买药的钱,从两千多里外的老家来到北京,住在这个小区的地下室里,每天蹲守,看着夏叶初的笑脸,那是她的良药。
她看着他一天三遍遛狗,看着他逛超市,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甚至想钻到他的脑子里,看看他每天想的是什么,看到她给他发的私信心里是什么感受,看到自己写的小作文会不会怦然心动,会不会点开自己的主页,看到自己的照片后,说这个小姑娘真可爱。
可是当她看到他和林慕卿一起回家时,他对林慕卿言听计从时,她爆发了,她想不通那个老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不就是学历稍微高一点,身体那么差,名声又不好,自己不知道这样是会拖累他的吗?她忍了一晚上,她想打她,打到什么程度自己没有想过。
李梓怡哭到干呕,她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破喉而出,夏叶初把垃圾桶放在她脚下,用力地抚着她背,“对不起,实话总是伤人的。”
突然,李梓怡死死地抱住夏叶初,她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如果林慕卿是像林黛玉那样的病态美,那她就是变态美,拿什么跟人家比!
夏叶初双臂悬空一动也不敢动,李梓怡在他怀里呜呜地哭,这次是流出眼泪了,他的衣服都被她哭湿了。
他掰着她的手推开她,连骗孩子都心情也没有了,“你不要这样,我没有结婚的计划,甚至恋爱的想法也没有,我自己的家庭都不健全,更不可能会正常的爱别人,我没有担当,动不动就哭,我是要的孤独终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