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嘉简单收拾好灶台坐了过来。等他坐定了,一直嚷着肚子饿的卫乐才拿起筷子,认真地看着陈樨:“可以吃饭了。但是你没洗手,我洗了。嘉嘉说没洗手的人……”
“没洗手的人也要饿肚子,我知道了。可我手上有伤,不能碰水。“陈樨木然地接话,“你们嘉嘉喂我的话,我勉强也能接受。”
“可是……“
“卫乐,吃你的!“
“哦,吃饭的时候不能说太多话,我记得的。“
陈樨把手平放在膝盖上问:“拜托告诉一个不想饿肚子的伤病患者,你们家吃饭前还有什么仪式和规矩?用不用祷告?”
卫嘉良心发现,给陈樨舀了一大勺鸡蛋卤,说:“多吃点儿,待会儿面要坨了。”
陈樨昨晚担惊受怕,今天早上光输液了,肚子里最后的食物是卫嘉扔给她的那根胡萝卜。可她只吃了几口面条,卫嘉就发现她动筷子的频率放缓了。
“怎么了?”他问道:“吃不惯?要不我给你炒一份没有芹菜的鸡蛋。”
本章完
第35章 重口味患者2
“不用不用!”陈樨摇头。她吃不惯芹菜的味道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卫嘉在灶台前的动作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是常做饭的,这让陈樨对他的厨艺存了几分期待。面条的软硬程度和鸡蛋卤的火候其实都正常,只是整碗面的味道着实太过寡淡,没有任何调料不说,油盐的存在感也微乎其微。按照陈樨平时的饮食习惯,她虽然更偏爱重口味,但是在注重身材的宋明明女士影响下也不是接受不了清淡食物。同样的面条,坐在她身旁的卫乐吃得很香,卫嘉也眉头都不皱一下,这让她对自己的味觉产生了怀疑。
莫非她摔倒坑里,把味觉都摔没了?还是卫嘉不欢迎她,故意恶整她?
“我能吃一口你碗里的吗?”陈樨试探着问卫嘉。
“不行!你不能吃嘉嘉的口水!”卫乐义正辞严地替哥哥拒绝了这个要求。
陈樨忍不住道:“你们平时吃的都是这样没有味道的东西?”
“嘉嘉说过,最好的食物是它们的原味!”卫乐示威般吃了一大口面条,朝哥哥露出个卖乖的表情。
陈樨现在一听到“嘉嘉说”这三个字就头疼,这到底是什么洗脑邪教。她下意识地反驳:“你们嘉嘉吃猪大肠是不是也保留原味?”
兄妹俩吃面的动作都停顿了数秒,陈樨这才意识到还在饭桌上呢,说这些太没礼貌,低头说了句:“不好意思啊!”
卫乐嘴里塞满了面条,她根本不明白陈樨说的是什么意思,含含糊糊道:“嘉嘉什么时候吃的猪大肠?”
卫嘉忽然笑了起来。他起初半张脸埋在面碗里,后来控制不住,又放下碗用手捂着脸笑得肩膀颤抖。
卫乐更懵了,看看哥哥,又看看陈樨。“嘉嘉,你自己说过,餐桌上不可以大笑的……你是不是生病了?”
陈樨抬起头,她至始至终没有看清卫嘉现在的表情,可他的眼睛在笑。她也因此绽放了笑容。看不出来啊,原来他是那么重口味的人!
下午卫嘉去了马场,带段妍飞和她表妹去景点。她们本来计划要去对岸的山上看奇石的,临时又改了主意跟落单的孙见川一起去漂流。陈樨昨天摔伤了的事她们都听说了,但是并不清楚内情,只是以为她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孙见川听陈樨的话对旁人绝口不提此事,一行人在峡谷的皮划艇上玩得十分尽兴,浑身湿透了才回到服务点。
那段妍飞她们不过比卫嘉、孙见川大了五、六岁,都是年轻人,代沟算不上太严重。谁能想到这偏远的景区里遇上的小男生长得一个赛一个好,她们自认这一趟出行运气不错。可是相对于耐心周到的小马倌,还是同为大城市里来的,年轻爱笑又多才多艺的孙见川更能和她们打成一片。两个女孩大方地邀请孙见川吃过晚饭后教她们弹吉他,孙见川正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陈樨。他下午跟陈樨通电话,她直说自己好得很用不着探望,让他别来回折腾。
“陈樨她真的没事吧?”孙见川悄悄去问卫嘉。
卫嘉正准备把胖姐煮好的羊肉汤带回家。“你指的是她的伤?我出来时她挺好,还能跟卫乐闹着玩。等会我顺便去一趟卫生所,看看能不能带些纱布和外伤药回去。”
听卫嘉这么说,孙见川放心了。让樨樨留在卫嘉家里果然是个明智之举。上午陈樨问卫嘉住在什么地方,杨哥还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当即说自己去过还记卫家的地址,送她过去完全没有问题。
“那……谢谢你能照顾她!你跟樨樨说,让她好好休息,我明天再看她去。”孙见川揽着卫嘉的肩膀道。
卫嘉抬眼说:“她是骑我们马场的马摔的,你用不着谢我。”
孙见川笑了,他这个表弟什么都好,就是太较真。他放下了挂念的事,高高兴兴地去教那两个活到老学到老的姐姐弹吉他去了。
本章完
第36章 不可描述的女王1
卫嘉回到家一阵眼花缭乱。卫乐头上扎满小辫和各种花里胡哨的玩意,身上披裹着她最喜欢的粉花被单,她听到脚步声,雀跃地朝卫嘉跑来,油汪汪、亮晶晶的不明膏体糊满了她下半张脸。
“嘉嘉回来喽,嘉嘉,嘉嘉,你看看我多漂亮……”
“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姐姐送给我的礼物。我涂口红了,电视上的仙女都涂口红,我也是仙女!”
卫嘉搓了搓从卫乐脸上蹭下来的膏体,看向一旁的“仙女教母”。
陈樨扯落头顶上那块花枕巾,笑着解释:“就是一支带颜色的润唇膏罢了。你不是说过我会给乐乐送礼物吗?说话得算数。”
“下午杨叔叔送行李过来,樨樨姐就把口红给我了。樨樨姐最好了,我要让她在我们家住一辈子,天天给我梳头发涂口红!”卫乐像小鸟一样欢快。
“这句话不是我教她的。”陈樨忙不迭撇清自己,她环视弄得一团糟的房间。“女孩子的快乐说了你也不懂!待会我会慢慢把屋子收拾好的。”
卫乐也站出来说:“我会和樨樨姐一起收拾,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卫嘉被一口一个“樨樨姐”逗笑了,卫乐平时都不肯叫他哥哥,也不容易跟生人混熟。他出门前两个女孩还为了洗碗的事斗嘴呢。
他想到自己认识陈樨也不过两天一夜,现在她已经无比自然地盘腿坐在他家的床上,等着他把晚饭带回来。
“你是不是跟谁都可以打成一片?”他放下装着羊肉汤的保温壶问陈樨。
陈樨眼睛转了转。“也得分人,还要看我愿不愿意。”她有一双很特别的丹凤眼,笑起来眼角微微上挑,促狭又妩媚。卫嘉低头转动着保温壶的盖子,仿佛在检查有无汤汁漏出来。
陈樨的知心朋友不算很多,然而只要她愿意,收服卫乐这样的小丫头不在话下。她对人格比较柔弱的人向来有着莫名的吸附力,如同恒星对行星的吸引,而她也可以被更强大的天体所捕获。
“我们继续玩呀,樨樨姐!”喜欢的游戏被嘉嘉打断了,卫乐有些不满。
“乐乐你不用叫我姐姐,我其实只比你大十四天而已。”陈樨也有着女孩子的小心思。且不说卫乐捯饬一下看上去比她发育得更好,这声“姐姐”仿佛也提醒着她比卫乐的双胞胎哥哥更老一些。
“那怎么行。嘉嘉说我们要有礼貌!”卫乐扯了扯卫嘉的衣摆。“嘉嘉我说得对不对?”
“嗯。”卫嘉点头。
陈樨有些气愤,他总是故意跟她对着干。
“你有礼貌怎么不叫他哥哥?”她质疑道。
“双胞胎不分大小。”卫乐把玩着辫子上的蝴蝶结说:“现在是嘉嘉照顾我,将来我长大了,也可以照顾嘉嘉。”
陈樨被这忽如其来的兄妹情深噎了一下,对一旁看热闹的人挑衅:“那你也得叫我樨樨姐!”
卫嘉选择性地忽略了她的话。陈樨不服气,跳下床从背后拍了怕他的肩膀:“喂,都是有礼貌的人,你倒是叫啊!”
卫嘉转过身,近距离看着她。“可以吃饭了吗,樨樨姐!”
他嘴角绷得很紧,眼里却带着笑,这是在逗她呢——他知道陈樨认定他叫不出口。
这回陈樨没有接话,她的脸毫无预兆地红了,讷讷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很快,明明占了上风的卫嘉也开始眼神闪躲。只有卫乐抖动她美丽的花被单,开心地在他们身边来回穿梭。
吃过晚饭没多久,天刚黑下来,陈樨就开始寻思着洗澡的事。卫嘉家中的洗澡间和厕所都是院子里的独立砖房,没有热水器。卫嘉喂了马回来,听见陈樨在跟卫乐打听他们平时是怎么洗澡的。
“别想了,卫生所的医生说你身上的伤在结痂前不能碰水。“
“可是我实在受不了我自己身上的味道。”昨晚上的那个坑里太多不可描述的污染源,陈樨又是对气味敏感的人,即使她把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换了,但是身体发肤之间仍有股隐隐约约的怪味。“我再不把自己弄干净快不能呼吸了,今晚卫乐也会受不了我的。”
卫乐听说自己今晚能跟陈樨睡在一张床上十分高兴,她凑过去在陈樨身上嗅了嗅,宽容地说:“你不臭,只是闻起来像大黄。”
“大黄是一味中药。”
“才不是咧!大黄是邻居爷爷家养的猫,它也不洗澡。”
在陈樨坚持之下,卫嘉接受了她的权宜之计,让她洗个头,身上用湿毛巾擦擦就好。卫乐雀跃地提出要跟陈樨一起洗,陈樨一只手还缠着纱布正需要有人帮把手,自然是求之不得。卫嘉很快给她们烧好了水,陈樨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洗头。
院子里没开灯,但是天上有月亮。负责协助她的卫乐第一勺水浇下去,她头发湿了几缕,领口的衣服全然湿透;第二勺水直接让她呛了一口。陈樨只能拒绝了卫乐的好意,用单手自强不息地往头发上抹洗发水。她吹开差点落在眼帘上泡泡,朝正在院子另一端的人招手:“帮帮忙!”
卫嘉正在整理被卫乐弄得乱七八糟的干草垛,陈樨不等他做出反应又找补了一句:“用不着害羞,我们已经是突破过男女大防的关系了!”
“你说什么?”卫嘉再一次质疑自己的听力。
陈樨笑了:“我问你,情侣间最难跨过的一道坎是什么?不就是屎尿屁吗?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这种障碍……你别急着反驳我呀,我的重点不是‘情侣’,是后面的‘屎尿屁’。在我心里,我们已经跨越障碍升格为老熟人,很熟很熟那种。”
卫嘉不明白,她一个长得人模人样的女孩子,乍一看也是有家教、懂分寸的,怎么张口闭口都是这些东西。他在陈樨一阵急过一阵的催促中走了过去,接过瓢往她头发上浇水。陈樨对他的“掌勺”的节奏很是满意,像个真正的老熟人那样自如地指挥着他——“发际线多来一些,别停,我耳朵上还有泡泡。”
“你不能碰水的那只手别闲着。”卫嘉也用尽可能平淡的语调提醒她:“那什么……捂一捂你的领口。”
“哦……”陈樨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慢慢腾出手按在了自己大t恤的领口上。“非礼勿视。”她依旧是混不吝的口吻,白色泡沫下露出的耳廓却红透了。
本章完
第37章 不可描述的女王2
“看呀,樨樨姐的头上带了个王冠!”卫乐忽然指着陈樨的头顶叫道。
水流把陈樨头发上的泡沫推到了一处,簇成个白色的小尖尖。卫嘉脱口而出:“屎尿屁女王正式加冕!”
他说完自己先笑了,身上被愤怒的女王赏了一大捧水。
等到两个女孩挤在不大的洗澡房里相互擦背,又是一轮兵荒马乱。隔得老远都能听到卫乐的尖叫和陈樨的笑骂。卫嘉想提醒她们不要闹得太过,以免弄湿伤口或滑倒,但又不好意思靠得太近,只好躲在后头的马厩里照看依旧未见好转的枣红马。
院子里的吵闹声逐渐消停了,陈樨找了过来。她问:“我该把衣服晾在什么地方?”
卫嘉拍拍裤子上的草屑从马厩里出来。“你手不方便。换下来的衣服跟卫乐的放一块,我待会洗了。”
“你又不是我爸!”陈樨笑道。她的手背在身后,好像攥着什么湿哒哒的东西,正往下滴着水。
卫嘉马上反应了过来,领她去了平时晾晒衣服的地方。院子的梨树旁有两根铁丝线,夜晚看不分明。
“树下的架子上有小夹子,你可能用得上。晚上风大,要……”
“行了,我会晾衣服!”
卫嘉这才发现陈樨已是一副要目送他离开的姿态。他意识到自己实在不该操心过度,女孩子有她们的秘密。他快步走开,忽听到后头“啪嗒”一声,还伴随着陈樨懊恼的低叫。卫嘉不由得回头,陈樨弯腰将掉在地上的白色小件衣物捡起来。
“我刚才想告诉你的,有几个夹子夹不牢。”
“夹不牢为什么不扔了!”
陈樨气得半死,甩着内衣上的落叶,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了。她刚才洗这两小件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手上的医用纱布都弄湿了。
卫嘉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抽出她手中的东西走到龙头下搓洗。他一个字也没说,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这样就能避免尴尬。
陈樨的手捂在脸上又放开了,她看着那层白色蕾丝在他手中被用力地搓揉,喃喃自语道:“没事……没事!都是老熟人了,我们又前进了一步!”
卫嘉用夹子把那套内衣裤固定在晾衣绳上,此时的陈樨已十分镇定。卫乐不会洗衣服,这种事他平时肯定没少干,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想到这里,她忽然脸色一变。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