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蜜(出书版)——辛夷坞
时间:2022-03-01 17:19:31

  卫嘉在马场上班的第三年,陈樨新戏的开机时间因故推迟。宋女士体恤她入行后一部戏接着一部,几乎没有休息过,这一次没有额外给她接活。于是陈樨有了长达一个半月的假期,她和艾达去欧洲血拼了一轮,又跑到日本泡温泉,最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金光巷。
  这是陈樨在金光巷逗留时间最长的一次,久到通关了两个大型rpg游戏,卫乐玩腻了她送的新娃娃,开始为了争抢洗手间和她大打出手。久到邻居们从议论卫嘉家里时有神秘女人出没,变为怀疑他家里有人坐月子。久到陈樨大姨妈来了,她和卫嘉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陈樨终于领会到《把牢底坐穿》这首诗里“穿”字的精髓,她快要把小小的二居室地板踱穿了!她开始想办法找乐子。身为半个地头蛇,陈樨在当地有不少旧相识,只不过她爸出事之后疏于联系,进入演艺圈后更有诸多不便。同学、朋友们接到她的电话大多感到很惊喜,光是展菲就给她组了好几个局。只要陈樨愿意,她依然是聚会上众星捧月的角色。
  卫嘉是没空陪陈樨玩的,陈樨受不了出门时卫乐可怜巴巴的眼神,有时会把她带上,对外一概称她是自己的家人。卫乐在陌生人和新环境面前有些胆怯,但又被那些光怪陆离所吸引着。她不理解陈樨和朋友们说话的内容,总是睁着大眼睛在角落里好奇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因为长相特别讨喜,旁人眼里的卫乐是个憨态可掬的大可爱,有人耐心逗她,她也跟着“咯咯”地笑。
  一晚,卫嘉在家复习,陈樨和卫乐到展菲家玩桌游去了。她们玩得比预期中更晚,卫嘉给陈樨打电话,询问用不用他先把卫乐接回来,电话始终无人接听。一个小时后,陈樨惊慌失措地让卫嘉到楼下搭把手,她带回了发病的卫乐。当时卫乐已是受惊吓后的呆滞状态,尿了一裤子,话也不会说了。她和陈樨都是一身夜店特有的烟酒味。
  卫嘉照顾卫乐睡下后,他问陈樨:“你们不是玩桌游去了?”
  陈樨说自己第二场去了展菲家附近的清吧,本想着那里环境不算吵闹,就没有把卫乐提前送回来。当时酒吧的老板过来打招呼,请求到光线好的地方合张影。老板是展菲朋友,陈樨不便拒绝。稍不注意,就有陌生男人过来搭讪卫乐。卫乐见人就傻笑,男人以为她不拒绝,开始毛手毛脚。等陈樨注意到这边情况有异,卫乐整个人都失控了。
  “对不起,我错了!”陈樨偷偷打量卫嘉。
  卫嘉捡起卫乐的脏衣服,说:“我知道你是好意,但以后不要再带她去那种地方了。”
  好几天后卫乐才慢慢缓过来,卫嘉调了假照顾她。他考试在即,陈樨有心帮忙,又怕自己再给他添乱。这事是她的疏忽所致,虽然卫嘉没有说什么,但她心里免不了懊恼和愧疚,在家里更待不住了。
  没有卫乐跟着,陈樨玩得更疯。以至于有一天深夜喝得醉醺醺地被朋友送回来。卫嘉下楼接他才发现那朋友原来是江韬。他们几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乍一见到彼此都颇为意外。
  第二天卫嘉问陈樨:“必须要那么喝吗?”
  陈樨很想振振有词地给出肯定的答案,但她不想对卫嘉说谎。一个谎言意味着无数个谎言,在最亲近的人面前,这样活着太累了。事实是江韬正好过来出差,听说陈樨也在,特意找了几瓶年份好的红酒让她过去尝尝,又邀了几个懂酒的朋友作陪,喝着喝着就上头了,仅此而已。
  “吃醋了?”陈樨接过卫嘉递过来的水,挤到他身边。她能看出卫嘉是不太高兴的,“哎呀,下回我一定会注意的……我要是那种随随便便被拐跑的人,现在就不会在这儿了!”
  陈樨有心道歉,谄媚地往卫嘉身上蹭,手和嘴都十分殷勤。
  卫嘉皱眉:“你每个毛孔都散出酒味儿。”
  话是这么说,他也没有强硬地拒绝。
  床头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陈樨瞄了一眼,是上部戏合作过的男演员。这男演员戏很好,合作时给了陈樨不少指点,在圈里也很有声望,只是感情比较泛滥。对方对陈樨很感兴趣,杀青后还频频约她,约不出去就发信息聊东聊西。陈樨最近闲得慌,回了他两句,他更来劲了。
  “不用管他,趁乐乐还没起床,我们快点……”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在陈樨的撩拨下,本来没这个心思的卫嘉通身也热了起来,可刚消停没多久的电话又疯了似的昭示存在感。来电的人远比上一位有耐心,挂了又打——是孙见川。
  “你先接电话。”卫嘉稳住陈樨说。
  孙见川的声音急吼吼传出:“后天上海的聚会你到底来不来?你不给我面子,连朱焰的面子也不给?难得赶上她在国内,你不来我搞不定她!你到底在忙什么?记者问起你最近的动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别忘了我们现在是‘情侣’关系!”
  “忙正事!”陈樨挂了电话,卫乐又把门敲得“咚咚”响。
  “嘉嘉,等樨樨姐起床了你要告诉她,她昨晚吐在我拖鞋上,我没有生气。”
  陈樨假装没有听见,大有世界毁灭也要把事办完的架势。卫嘉把她睡衣拉回原位,坐起来说:“算了,我去给你们买早餐。”
  “烦死人了!”陈樨用力蹬被子,“大清早一个个都不消停!”
  卫嘉走到门边,想了想又回头:“你有朋友从国外回来,为什么不去跟她见个面?”
  陈樨脸色微变:“什么意思,你在赶我走吗?”
  “不是。我只想说你有你的生活,没必要勉强自己。”
  陈樨有种被戳中痛处的羞恼。金光巷的日子太过平淡,短暂的栖息是舒适安稳的,待久了身上仿佛会长出青苔。她就是在这里待腻了,憋坏了。如果不出去放放风,一点儿小事就会让她很烦躁。没有人逼迫她留在这里,她像叛逆期的孩子,走远了想回归,住久了想逃离。卫嘉的执业资格考试就在这几天,陈樨想陪陪他,让他能专心考试——就好像有他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自己也会感到安心一样。可卫嘉真的需要她吗?她的存在兴许加重了他的负担!
  本章完
 
 
第140章 把牢底坐穿2
  “你就是在赶我!”
  卫嘉开门的瞬间,陈樨的枕头砸中了门口的卫乐。
  卫乐抱着枕头说:“女人在外面喝酒,还对自己男人发脾气,是要被揍一顿的!”
  “谁告诉你的?”陈樨感到新奇,这显然不是卫乐能说出来的话。
  “冯……冯诚说的。”卫乐越说越小声,头也低了下来。即使过了好几年,与这个名字关联的依然不是什么美好记忆。
  陈樨冷笑:“那个狗男人好歹是你前夫,你哥是我什么人?“
  “你是我嫂子啊!”
  “我不是!跟你哥结婚的人才叫嫂子。结婚,结婚你懂吗?像冯诚吹吹打打,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娶回家,分开要让你掉一层皮,那样才叫结婚。我和你哥结过婚吗?以后不许叫嫂子!”
  这反击震住了卫乐。发生了什么?樨樨姐为什么那么生气?这声嫂子她都不记得叫了多少年,忽然变成了“假嫂子”!
  卫乐把求助目光转向了卫嘉。嫂子是假的,哥哥是真的吗?
  卫嘉对她说:“你去厨房数一数还剩几个鸡蛋,数三遍。”
  “哦!”卫乐懵懵懂懂朝厨房走去,忽然灵机一动,“你们现在吹吹打打不就行了?”
  “去数鸡蛋。”嘉嘉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樨樨姐盘腿坐在床畔,她不像刚才那么生气了,声音变得很轻很轻,幸亏卫乐耳朵不坏才听清她说什么。
  “乐乐,你看见了,他不要我呀!”
  门当着卫乐的面重新关上。卫嘉给陈樨抽了张纸巾,她摇头拒绝了。卫嘉垂下手,昨晚被醉鬼折腾得不轻,早上又来了这一出,他此刻也难掩焦躁:“陈樨,你是想结婚,还是在意我没有响应这件事?”
  “有区别吗?”
  “你能不能不要赌气,用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来要求我!我跟你结婚,然后把你变成另一个宋明明,我们的孩子成为另一个你,这样你就满意了?”
  陈樨“腾”地站起来,头一下撞在上铺的床沿,卫嘉想提醒她已来不及。
  “疼不疼?”
  陈樨把卫嘉在她头顶摸索的手拿了下来。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当头棒喝的滋味,眩晕大于疼痛。她在努力地分辨自己那种被冒犯的感觉源于何处,头顶的不适让思考变得迟钝。
  他们为什么事吵架来着?
  是怎么说到了结婚的事?
  谁要结婚?
  他们的孩子成为下一个她有那么糟糕?
  陈樨捂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吓到了卫嘉,他把她按坐在床上,在她头顶摸到了一个大包。
  “这是几?有没有想呕吐的感觉?”
  “你去死吧!”
  卫嘉松了口气,去找冰块给她敷着。冰袋触到伤处那一瞬,陈樨那行不争气的眼泪才从腮边淌了下。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对不起!”
  卫嘉既心疼又后悔。然而人只能为自己说出来的话道歉,不能为自己的想法赔罪。以陈樨的聪明,她想必也很清楚。
  “我没有贬低你和宋女士的意思,是我的问题。我只是觉得现在谈这个不是好主意……”
  “别废话了,我懂你的意思!”陈樨用手背在腮边蹭了一把,“你不想结婚生子,难道我看起来像是一心要做贤妻良母的人?话赶话说到这里罢了。你说得对,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可以不要,但你不能不给。不过没关系!其实我早想走了,闹一场才可以走得更加自然。”
  当天下午陈樨飞去了上海。艾达提前在机场等她,一看她的脸色脱口而出:“谁惹你生气了?乐乐……卫嘉?哇哦,你们吵架了?真吵架了!不能够啊!”
  这一架吵得委实莫名其妙,可细想毫不冤枉。也许矛盾一直都在,只是藏在一日三餐、耳鬓厮磨的间隙,藏在分分合合的日子里。卫嘉还是那个未能忘情却始终冷眼看穿的卫嘉,陈樨已不再是肆意卧歌、放眼无碍的陈樨。她亲眼见过身后象牙高塔的崩塌,前方斑斓变幻的蜃境洞开。此时的陈樨躁动且充满了不安全感,卫嘉安守的方寸之地留不住她,放她自由来去,她又心无归处。他们经历动荡但仍太年轻,那些落差和分歧其实在所难免,也无需羞耻。要命的是两人都将问题归咎自己,还试图掩饰。
  陈樨在为朱焰接风的那次聚会上玩得很尽兴。几日后回了北京,又跟圈内的朋友吃吃喝喝,混到了开机的日子。
  卫嘉给陈樨打过电话,询问她头顶的伤势。肿包没几天就消失了,可当他问起,陈樨又开始觉得疼。
  “等你下次回来,我们一起去挑张新床好不好?”卫嘉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道。
  陈樨“哼”了一声:“不好!给我留着那张该死的高低铺!我倒要看看谁先熬不住!”
  本章完
 
 
第141章 请你弄死我1
  年末,陈樨受邀出席时尚杂志举办的明星慈善夜,主办方安排她和孙见川一起走红毯。时尚圈一直颇为待见陈樨的美貌恶女脸,她的身材和气场可以驾驭不同造型,无论是杂志硬照还是红毯表现都很稳,日常街拍也很能带货,近两年拿下了不少时尚资源。
  这晚,陈樨一身星空银的大露背晚礼服和孙见川银灰色的领结搭配相得益彰。他们一个是新生代女演员中的佼佼者,一个是炙手可热的偶像歌手,又是传闻中的情侣,甫一亮相便收获了诸多关注。
  红毯主持人照例问了这对璧人最近的新动向,孙见川回答完自己的问题,乖巧地为陈樨托着她的大裙摆。主持人看在眼里,忽而话锋一转,问两人传出恋情已有三年,是否好事将近。
  陈樨微笑着回答说目前还是以事业为重,暂时没有这方面计划。
  相比面对采访时滴水不漏的陈樨,孙见川不按牌理出牌的性格总能给到采访人意外惊喜。所以主持人绕过了陈樨,把火力集中在孙见川身上,笑眯眯地打探:“这方面女生比较矜持很正常啦!作为男方,请问您是否有了自己的安排?”
  孙见川和陈樨除去“恋情”曝光初期互动较多外,同框出现的频率不高。陈樨大部分时间待在剧组,不营业的时候行踪成谜。自媒体上的互动也是以孙见川各种暗戳戳的表白为主,陈樨在他发新歌的时候才会冒泡转发。两人最近被拍到出现在同一私人场合还是几个月前的沪上派对。但是从偷拍视频上看,陈樨全程没有和孙见川坐在一起,自己和朋友聊得热火朝天。聚会散场后也是独自和助理返回酒店。
  陈樨在公众面前一直是冷面冷心的形象,绝口不提私生活,私底下独来独往。她和她亲妈都很少公开互动,以至于近年来有人会忘了她是宋明明的女儿,她妈妈还是她经纪人这码事。陈樨和孙见川有多年的情分打底,不似热恋情侣那般如胶似漆可以理解,但也有不少唱衰他们的声音。有爆料说这两人根本不是一对,在一起不过是掩人耳目;也有人说他们是炮友关系。川菜内部有个传闻,陈樨当初只是利用她们川川的名气炒作,根本没投入真感情。
  孙见川被问到和陈樨有关的问题时,都很笃定地表示两人肯定要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会把各方媒体朋友们邀请到现场观礼。眼下陈樨断然否定有下一步计划,他脸上已有些不好看,但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主持人把话题抛给了他,他冥思苦想后迸出了一句让自己非常满意的回答:“我当然有安排,告诉你们就不是惊喜了!”
  说着他又带主持人去看他留在签名板上的字迹,只见他龙飞凤舞的签名旁还画了个硕大的爱心,一个箭头穿过爱心,直指陈樨的名字。这番操作让主持人笑得合不拢嘴,明天的新闻稿不愁没有话题亮点了。在旁的摄影师纷纷转换焦距,对着那爱心一顿猛拍。
  陈樨借整理头发的姿势翻了个白眼。
  晚宴后的afterparty陈樨没有参加,走之前她叮嘱段妍飞多看着点孙见川,别让他喝多了乱说话。段妍飞苦笑着说自己尽量。
  可是段妍飞到底没能管住孙见川。他在afterparty喝到微醺,又去了朋友开的夜店。深夜,他们共同的朋友给陈樨打电话,说川子吐几轮了,正发酒疯呢,非要她来接才肯回去休息。陈樨问段妍飞上哪儿去了?孙见川抢了友人的手机大声嚷嚷:“我让她滚了。整天啰里八唆,什么都要管。我一看见她就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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