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尖蜜(出书版)——辛夷坞
时间:2022-03-01 17:19:31

  卫嘉:“……”
  这个赞美如此诚恳,崔霆只好说:“你的卫嘉是我见过被申请探视次数最多的人。他说来的是同学和老师,到底是不是我说不好。光半年时间他收到的书差不多能赶上图书角的总量!里面的管教也吃他这一套,给他指派了技术含量最高的活,他还把我也带去猪场做饲养员。他是半吊子兽医,我是正儿八经学临床的……”
  “你是半吊子人医。”看他年纪就知道医学院肯定没念完。
  “我呢,是想告诉你,他在里面过得凑合。虽然你一次也没去探视过他。”崔霆挑眉笑道,“我不走你们是不是浑身难受……不急的话我再坐一会儿?”
  陈樨说:“挺急的。滚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要喷烂大街的coco小姐?你是gay吗?”
  “他是coco小姐的男人。”卫嘉忍无可忍地给崔霆塞了把伞,“雨小了,差不多回吧!别在这儿瞎扯淡。”
  本章完
 
 
第136章 今夜或不再
  陈樨目送崔霆的背影消失在雨里。她想象着崔霆和卫嘉双双喂猪的画面——好一对猪场姐妹花!
  “我怎么觉得你们待的不是什么正经监狱?”她假笑道,“可以啊你!在哪儿都混得开,有那么多人惦记着你,真让人羡慕!”
  卫嘉说:“也没有。煞费苦心把给我的每本小说结局部分都撕了,冒着大雨来抽我的只有你。”
  陈樨扫了一眼在门背后悄悄淌水的大黑伞,脸沉了下来:“你不欠抽吗?”
  他抚着她后脑勺的湿法,与她额头相抵,低声道:“抽吧!你想怎么样都行,别不理我!”
  “我来找你不是因为放不下你,只是我习惯了。”陈樨垂首笑了笑,又说,“像我这种庸人,可能一辈子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做不到极致。感到痛苦就想溜,又总被很浅层的快感吸引。冷了要找地方躲一躲,饿了想讨口吃的,心里不痛快最好有人让我撒撒气……我还没有找到别的去处。”
  卫嘉静静听她说完,起身道:“好。我去看看水还热不热。你先洗洗,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你不问我除了来抽你还打算做什么?”陈樨拖住卫嘉,歪头看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说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我很久没跟人睡过了!”
  她重新甩了那件大卫衣,又松开湿漉漉的内衣背扣,挑衅道:“干吗不敢看我?”
  一丁点大的空间里,卫嘉的眼神根本无处可避。他把陈樨按在怀里,与她鬓发相贴地遮蔽住春光。陈樨上半身赤裸着,散发着潮气,他能看清她皮肤被冰凉的空气激起的鸡皮疙瘩。她的人和软玉温香也不挨边,貌似比以前更单薄了,摸在手里是凉的,像冰河里冲刷下来的籽玉。
  “嘉嘉,你不想吗?”
  陈樨使坏的时候最喜欢这么叫他。卫嘉被舌尖舔舐过耳郭带来的触感催出一阵战栗。与她的人不同,她呼出来的气是热酥酥的。在冷热交织的潮湿中氤氲开来的欲望,如暗房里的菌丝疯狂孳生。
  卫嘉从来就没有“不想”!他拼了命地克制恰恰是因为欲望一直存在着,从他见到陈樨的那一刻起。把月亮装进他的黑房子里不好吗?只要它的一块儿碎片,就一片!让这一片只为一人而闪烁,于是他睁开眼就有了光。他始终没有那么做,是怕它因此而黯淡,也怕它照见房子的阴暗与匮乏。可卫嘉不曾想过,自己舍不得摘下的宝贝有一天会在外头摇摇欲坠。
  他煎熬地亲她:“陈樨,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我有!”陈樨把一整盒套拍在他胸口,“有种用完它!”
  卫嘉起初任由陈樨胡来,她非要给他戴上,一上来就因为内外不分报废了两个,还归咎于屋内灯光昏暗,打算再试一次。卫嘉忍无可忍地把她摁了下去。陈樨的肢体急躁而主动,内里却仍是干涩的。她抱得很紧,手脚交缠,不允许他有片刻暂缓和抽离,所以刚开始只有肉贴肉的厮磨,伴随着撕裂感的饱胀。
  卫嘉知道陈樨哭了。假如他问,她一定会说那只是感官刺激下的生理性眼泪。他们第一次做的时候其实远比现在更疼,可那时她还是一只白色的鸽子,每一下扑腾都透着生涩和雀跃。现在卫嘉身下的陈樨更像琉璃造的天鹅,引颈向他展示周身的裂痕。
  好在这个夜晚还算漫长,卫嘉后面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将她焐热,捣软,再一起像熔浆般融化开去。他们用身体寸寸检阅对方在分开的日子里的改变,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弥合。
  最后一次陈樨趴在卫嘉身上,两人的汗黏在一起。他从她身体里撤出去,她忽然说:“我们结婚吧!天亮就去!”
  卫嘉没有马上回答,他清理好了自己和她,面对陈樨侧卧下来:“明天是周六。结婚需要准备什么?户口本你带身上了?你签的合同允许你这么干?”
  “所以你知道我是随口胡说的。”陈樨出神地望着天花板。
  “你要怎么样我可以陪你,我想和你在一起!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后半辈子’不是四个字,是很多年,很多天……”
  “还有很多变数——行了行了,别唠叨!”陈樨扑哧一笑,“床上的话你也当真?我是谁?未来的影后!跟你结婚,做梦去吧!”
  他用了很多道理来对她说一个“不”字。
  陈樨很清楚自己是不可能现在结婚的,除非她甘愿冒着事业、名誉尽毁的风险。她也不认为自己需要任何婚姻所提供的保障。卫嘉是对的,她只是想一出是一出罢了。假如刚才他欣然点了头,她该怎么办?谁知道呢?她是个疯货!没准真能干出点让自己后悔的事来。问题是——对婚姻怀有憧憬的卫嘉还是她认识的卫嘉吗?
  有款香水的名字叫“今夜或不再”。有些傻话过了这一分,这一秒也不再具有意义了。
  她懒洋洋地撑起身子去摸烟。刚才趴在床头干正事的时候她就瞧见了那包没拆过的烟,是他以前抽的牌子,压在几本动物医学自考教材下面。
  “这是不是你从我包里偷走的?”
  卫嘉这次倒没拦着她,给她把烟点着了才说:“实在熬不住再抽,一周一包差不多了。”
  他把打火机和工具箱放在一起,想必平时不抽烟。过去陈樨看卫嘉抽过几回,有人递烟他也接着。
  “什么时候戒的?”
  “不想抽就不抽了。里面弄到烟不容易。”
  陈樨把一口烟喷他脸上,问:“像你这种人是不是掐断任何瘾头都不在话下?”
  卫嘉笑着挥开烟雾:“也不是!”
  她枕在他手臂上,好不容易找到的烟却连一根也没抽完。卫嘉又凑过来亲她,两人抱作一团,等她回过神,剩下的半截烟早被掐灭在酒瓶里。陈樨也浑不在意,不抽就不抽,下回有瘾了就回来找他。
  “卫嘉,我不要你跟我结婚,但你也不许跟别人结!”
  “嗯。”
  “万一我有了更好的去处,你可以再找别人……最好找一个跟我差不多的!”
  “这话怎么说?”
  陈樨一边玩他的手一边解惑:“要是赶上世界末日,跟你在一起的人肯定能活到最后一拨。可现在天下太平,你会的那些事没什么用!其实你特别难搞,一般人遇上你这样的等于往火坑里跳,别害了人家!至于我嘛,我不是一般人,我无比强大!”
  “你真是任何时候都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陈樨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想想又冒出一句:“要不你还是别找了——你找不到跟我一样的。”
  卫嘉失笑:“也对!”
  陈樨摩挲着卫嘉的手睡着了。雨天屋檐的滴水声是她熟悉的,奶奶家的老宅、爸妈没离婚时住过的小院、大学城附近的独栋都有过这样的雨声,恍恍惚惚她又回到了有家的时候。
  她好像睡了很长的一觉,事实上不到两个小时就被闹钟和艾达的电话同时叫醒。下午要拍杂志,她们订了早上八点的航班。艾达依照陈樨睡前发过去的地址开车来接她,人已经到了马场。
  艾达知道陈樨养马也会骑马,所以听说她在某个马场过了一夜并不惊奇。她靠在车边吃包子,看见一个身形和陈樨很像的人从平房里溜达过来,离她越来越近……这马场的住宿条件那么“亲民”吗?
  “给我分点儿。”陈樨从艾达那里讨了个包子,还没吃到有馅的地方,又有人从那间平房走出。
  “早,艾达。”他打完招呼,把陈樨落下的伞交还给她。
  艾达掩饰不住震惊:“咦……啊!你是卫嘉?”
  卫嘉笑笑,又对陈樨说:“包子好吃吗?我本来想去食堂给你带点儿吃的。”
  他趿着拖鞋,穿的是和陈樨身上那件大卫衣审美水准一致的家常t恤,用脚也能猜到这两人昨晚做了什么。陈樨爱玩儿,但她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的嗜好,那些花边新闻都没有写到点子上。她说这个卫嘉是变态——再变态也是她的粉丝!
  艾达附在陈樨耳边说:“你竟然睡粉……”
  “放屁!”陈樨义正辞严道,“是他睡我!”
  她的粉丝顿时脸红了,却没有否认。他别想赖!艾达的视线在这两人之间游移,卫嘉看起来状态好得很,可陈樨顶着两个乌沉沉的黑眼圈,像被男狐狸精吸干了血。今天的拍摄该怎么办!
  这两人坐实了奸情,分开时却毫不腻歪,挥挥手各自散了。艾达寻思着,下回再有年轻养眼的男粉自己得留个心眼,万一被记者拍到了可不好。外界都以为陈樨和孙见川还在热恋中。
  艾达不喜欢孙见川的口水歌,然而她身边很多小姐妹觉得他超级帅,简直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没想到陈樨偏好现实主义题材的作品。
  卫嘉也不错,如果他不是变态的话。陈樨和他站在一起是和谐的,即使是露水情缘,他们也像两颗有默契的陈年旧露。想到这里,艾达又把卫嘉的名字默念了一遍。
  卫——嘉?
  卫是卫乐的卫?嘉是“jiajia”的嘉?
  卫乐嘴里出现过的“jiajia”竟然不是迪迦奥特曼的昵称!艾达捏紧了方向盘。第一眼见到卫嘉她就觉得这人面善得很,不仅因为他的笑具有迷惑性。她见过他的!有一次艾达给陈樨收拾行李,在箱子隔层看到一张照片。陈樨骑在马上,有人给她牵着马。陈樨说那是旅游时随便拍的,牵马的是景区的工作人员。那个行李箱她每次进组都会带着。
  真相只有一个!
  “卫乐有哥哥……你真的她嫂子!”艾达语无伦次地说,“你们是在洞里认识的!他从很多猪的地方回来了!”
  说完她被闭眼假寐的陈樨用大黑伞捅了一下:“给我闭嘴,战五渣!”
  本章完
 
 
第137章 新年礼炮
  卫嘉以为他会困在出事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像宋女士送的杯子蛋糕,味道古怪、浓郁而甜美。宋女士管那蛋糕叫“少年心”,卫嘉早在天长日久的顾虑中忘却了少年心为何物。可陈樨在木兰花树下跳舞的样子真美,光是看着她便有一种隐秘的快乐,让他误以为悬崖边的石头永远不会掉下来。
  宴会散场,孙长鸣要卫嘉把孙见川送回去。途中卫嘉接到电话,他爸被人捅了。尤清芬状态已近崩溃,一会儿哭喊着:“你爸爸要死了!”一会儿胡乱哀求:“嘉嘉你救救他!”卫嘉反复求证才得知人还在抢救。
  接电话的地点距离孙见川的酒店还有三十分钟车程。医院和酒店在相反的方向,穿过前面那片还刚交付的安置小区很容易打到车。卫嘉不打算拖着醉鬼和不相干的人观赏医院的兵荒马乱。段妍飞看穿了他的心思:“你快去医院,你爸的事比较重要。我可以把车开回去。”
  卫嘉把路线和车子的重要部件大致向有驾照但不常开车的段妍飞交代一遍,匆匆下了车。没等他走到安置小区门口,远处就传来了剧烈的碰撞声。
  一个小时后卫嘉在新区的河堤边见到了孙见川那辆新买不到两个月的超跑。车头有明显的碰撞痕迹,一侧的车灯都不见了。孙见川扶着树狂吐不已。段妍飞磕破了头,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血迹混着满脸的眼泪,在夜色中像墨水静静地洇开。她也说不清当时自己为什么没能拦住孙见川爬进驾驶座,出事后任由他像疯了一样把车开到再也行进不了的角落才停了下来。
  孙长鸣是最快赶到的人。他联系了救护车,但是在报警前,他和卫嘉有一次简短的交谈。段妍飞曾提出自己愿意替川子扛下这件事。孙长鸣看着她右额的伤口摇了摇头。
  卫嘉沉默着,孙见川冲过来大声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是撞了两个人吗?大不了赔钱就是!他们要多少我都赔……”
  “你他娘的,生怕没人听见?”孙长鸣在他脸上重重甩了两巴掌,他又滚去一旁吐了。
  卫嘉知道孙长鸣的意思。孙见川驾考尚有最后一门没过,他喝了酒,这就不仅仅是肇事逃逸的事了。更遑论以他现在的知名度,天亮就能登上头条,什么前程梦想都将付之东流。
  孙长鸣很有耐心地把道理揉碎了说给卫嘉听:前几天卫嘉陪卫乐把离婚手续办了,赎回她的那笔钱无须再还;卫林峰人在icu里躺着,每一天都需要大量费用;万一他撑不下去,留下尤清芬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刚恢复自由身的卫乐……他们总要生活下去。
  孙长鸣很擅长说服他人,他没有对卫嘉打无谓的感情牌。他会再给卫嘉一百万,还有最专业的律师。用他的话说,并非人人都有机会为钱卖命,况且这要不了命——卫嘉没有喝酒,前史清白,顶多判个一两年就能出来。他背着一大家子,即使顺利从学校毕业,很可能这辈子也攒不下那么多钱。
  跟孙见川比起来,卫嘉没有前程,也似乎也没有梦想,只有无尽的负累,的确是再好不过的顶罪人选。再拖下去只会有更多变数,孙长鸣问:“是钱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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