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最后也没出来,她和李彧一起吃了饭,他做了四个菜,她一口没敢吃,只是不停地吃米饭,吃完快噎死了,靠在吧台前一直喝水。
李彧又去收拾厨房,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样子。
陈沐晴问小静:“他受什么刺激了?”
小静摇摇头,显然不知道。
笑笑在买衣服,问她哪个颜色好看,她干脆开了视频看她挑,顺便镜头切到李彧那边:“那只狗最近受了情伤,真是,天道好轮回啊!”
笑笑脸色顿时僵住了,陈沐晴心想不都谈过恋爱了,不会还没放下李彧这狗东西吧!镜头切回来,笑笑神色已经缓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兀自嘟囔一句:“我还是选蓝色吧!我最近不喜欢绿色了。”
陈沐晴点点头:“蓝色也挺好看。”
笑笑挂了电话,李彧从厨房出来,眉目敛着:“她在干嘛?”
陈沐晴不明所以:“挑衣服啊,你对女生买衣服还感兴趣?”
李彧没说话,径自去了沙发那会儿坐着,剥了颗橘子往嘴里塞着。
陈沐晴想安慰他,于是说了句:“今天我去参加同学聚会,恋爱的分手了,结婚的离婚了,感情嘛!总归是分分合合。笑笑也刚分手,但是立马就有人追了,厉害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看开点儿。”
结果李彧脸色更沉了,忽然起身:“我有点事,你自己在这儿玩吧!”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留下陈沐晴在原地发愣,好半天才说了句:“这刺激不小啊。”
李彧也走了,她更无聊了。可转念又一想,她都能赖李彧家,为什么不能去秦深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从小到大少去了吗?
然后陈沐晴就豁然起身回去了。
她一口气跑到秦深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了,结果一踏进房门,先看到周初晴,周初晴穿着睡衣在打电话,看到她捂着听筒打了句招呼:“晴晴姐。”
陈沐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你怎么在这儿?”
周初晴耸肩:“我姑家,我有什么不能来的。”
不高兴,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高兴,人家说的也没错,陈沐晴最后也没说什么,上楼去找秦深。
秦深在书房,戴着眼镜在翻一些资料,看见她,有些意外:“不是在李彧那儿?”
陈沐晴上楼这会儿,已经把周初晴抛诸脑后了,她小心翼翼关上书房门,然后跑过去挤进他怀里,声音特别小地跟他说话:“你不知道,他今天下厨,黑暗料理水平宛如黑魔法师,我一口都不敢吃啊,怕中毒。他好惨啊,像被抛弃的大狗,我感觉他脸都黑了,他当初还说我,我才不像他一样。”
她轻轻蹭了下他的脸,满足地喟叹一声:“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魅惑人的药。”
不然怎么只是挨一挨就觉得高兴呢?
她的声音小小的,刮在耳膜上,像两个人在说悄悄话,明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可他却无端生出巨大的满足感来。
他一手揽着她,一手继续去翻资料,是父亲给他的,要他翻译成英文。
这些事他的助理就能做,之所以找他,大概是为了让他在家多待会儿。
周初晴时不时会上来端茶送水,他婉拒了几次,对方一脸无奈:“家政阿姨不在,姑姑让我来的,要不让她亲自来?”
他便没再说什么,只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会儿看到陈沐晴,那股烦躁才被压下去,他声音也放得很低:“所以这就是你把手塞我衣服里的理由?”
陈沐晴手在他胸前捏着:“你别这么小气,我都二十多个小时没见你了。”
秦深点点头,带着几分挤兑:“哦,这么久啊!”
陈沐晴毫不觉得羞耻,点点头:“是啊!一日不见如隔好几秋。”
她凑过去亲他一下,控诉:“你见到我都不高兴,你都不亲我抱我,你还干别的。”
她抬手按住他翻资料的手,然后去摘他的眼镜。
秦深终于直视她,然后扣着她的腰深吻她,像是要把她吞了。
陈沐晴没防备,脑袋被迫后仰着,没一会儿就喘不过气来,她脸被亲得通红,一半是因为这姿势有点羞耻,一半是憋的。
她觉得秦深这个人时冷时热,琢磨不透。
他终于放开她,双手托着她的腰放在一边,然后拍了下她脑袋:“有正事,自己玩会儿。”
陈沐晴有些失落:“哦。”
秦深重新戴上眼镜,看她不高兴,伸手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陈沐晴非常得寸进尺,继续把手摸进他衣服里,放在他肚皮上,看他翻译文件。
嗯……看不懂……
有脚步声传来,陈沐晴的手瞬间缩回来,她往旁边挪了半米的同时,门就开了,她一瞬间心跳如擂鼓,脑子里全是:刚接吻的时候没留下什么印记吧?
她故作镇定地抬头,看到走进来秦伯父,第一次特正经地站起身:“秦伯伯,你今天没去上班呀!”
声音也甜美,笑容恰到好处,语气带着三分撒娇。
她格外乖巧地站着。
这孩子自小就没形状,第一次这么规矩,秦鹤卿忍不住多看她两眼,笑道:“干嘛,你这小孩,又干什么坏事了。”
小时候皮,秦鹤卿为人严肃,小辈们见了都害怕,唯独她敢在他头上放肆,有回还在他睡觉的时候给他手上画手表,醒来被他板着脸一吓唬,吓得抱着秦深哭,秦深哄了半天都没哄好。
陈沐晴顿时扁嘴:“秦伯伯,你看您说的什么,我什么时候干坏事了。我就是好久没看见你,想你啦~”
秦鹤卿被逗得直笑:“好好,是伯伯不对,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吧!今天空运过来一些海鲜,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陈沐晴咧嘴笑:“谢谢伯伯。”
秦深余光看她一眼,有些忍俊不禁,然后抬手把资料递给父亲:“我弄好了。”
秦鹤卿颔首,仿佛领导面对下属似的:“辛苦了。”
他拿了资料就走了,陈沐晴听到他下楼的声音,然后才拍了拍胸口,心跳仍旧剧烈,精神高度紧绷着。
她没防备,秦深突然侧头亲了下她的嘴巴。
陈沐晴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跳直逼二百,血压能窜到一百八,她脸迅速烧红,看着大开的房门,忍不住扭头踹了他一脚:“你干嘛吓我。”
秦深低笑了两声:“你在害怕什么。”
怕被发现?怕父母监督着,以后就不能随心所欲分手?
秦深忍不住抿了下唇,偏不让她如意,侧头再次亲她。
陈沐晴觉得自己快休克了,她一下子冲过去关上书房的门,她背抵在那里,一脸生气地看他,又怕突然来人,压着声音,威胁他:“你故意的,别让我逮到你落单。”
秦深歪着头:“哦,所以呢?”
陈沐晴侧耳听了听动静,仍旧不敢声音太大:“我要把你绑起来,亲得你求爷爷告奶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秦深再次觉得不堪入耳,过去按着她的脑袋把他从房门上拉过来,然后开了书房门:“去我房间。”
楼梯口挨着他卧室,陈沐晴第一次进他卧室有一种羞耻感,她依旧把门轻轻关上,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楼下人一样。
事实上就算他们在楼上唱歌跳舞,关上门也听不太清。
就算有什么动静被听到了也没所谓,从小到大她不知道进过这个门多少次,无数次的身体触碰,她都浑不在意。
如今这么小心,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太怕人知道。
秦深在某一刻觉得自己像个见不得光的情人,只能藏在暗处,她需要了可以无限亲近,不需要了就是普通朋友,甚至哪天分手了,了无痕迹。
他有些郁闷地直接锁上门,将她压在墙上,问她:“有这么怕吗?”
陈沐晴面露难色,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
“革命的土壤还不够肥沃,咱们还是低调点吧!”陈沐晴点点头。
秦深鼻尖蹭了下她的,用一种气声说着:“你亲了抱了也睡了,还不够肥沃,怎么才算肥沃?”
陈沐晴吞咽了口唾沫:“你别这样跟我说话,我快不会呼吸了。”
秦深低嗤了声,然后偏头,跟她接吻。
他含住她的唇瓣,细致温柔地啮咬着,明明很平淡一个吻,陈沐晴慢慢觉得觉得面红耳赤。
大概刚刚被惊吓出来的后遗症,又或者他的吻太具有挑逗意味,她心跳快要失控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秦深在故意引诱她,这个吻显得格外不单纯,每一次轻重的节奏似乎都带着某种暗示。
她被亲得头脑发昏,快要站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她似乎真的听到脚步声了。
她想推开他,却推不动,秦深的手固定在她腰上,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她整个人被贴在墙上,动都动不了。
咚咚咚——
“深深?”是周伯母的声音。
陈沐晴觉得那敲门声仿佛敲在她心脏上,可他仍旧没有退开的意思,他甚至不紧不慢用舌尖刮了下她上颌。
她脊背爬了电一样,差点哼出声,于是更用力地掐他。
咚咚——
“深深?”这次声音加重了一些。
秦深终于抬了头,非常镇定地回了句:“周姨,有事?”
周纯意觉得怪怪的,但说不上哪里怪,也没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句:“吃饭还要等一会儿,我给晴晴……初晴做甜品,你和晴晴要吃吗?吃的话我待会儿让初晴拿上来点。”
秦深应了声:“好,麻烦周姨了。”
周纯意笑了声:“不麻烦。方便开下门吗?阿姨给你们拿了些水果。”
秦深很少这么不礼貌,他对她谈不上喜欢,但也从不慢待。
陈沐晴脸还红得滴血,她疯狂摇头,可又觉得不出去更奇怪,于是满眼含泪地瞪视他。
被气的。
秦深突然笑了声,按着她的脑袋推她去沙发上,然后才起身去开了门。
周纯意没有进来,只是把水果递给他,有些好奇地问了句:“你们在干嘛呢?”
秦深面不改色:“没事,玩会儿游戏。”
陈沐晴在心里疯狂骂他,玩你妹!
闹着玩(我跟他闹闹闹着玩呢...)
第十八章
陈沐晴还没吃完饭就借口跑掉了,饶是她脸皮足够厚,也扛不住这众目睽睽下暗通款曲的压力。
或许是秦深给她吓的了,总觉得会露出马脚。
秦鹤卿看陈沐晴走了,叮嘱儿子:“你和晴晴都大了,该注意点儿分寸了。”
秦深抬眼看了父亲一眼,对方如常吃着饭,仿佛顺口一提,只是那动作太如常倒显得刻意了些。
他余光滑到周纯意那里,周纯意就自然很多。
只是恐怕父亲会这么问,是周纯意说了点儿什么,比如他关上门和陈沐晴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之类。
他抿唇扯了下唇角:“爸,我有分寸。”
秦鹤卿没料到秦深会回答,他是个顶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话里藏了什么音,但即便听明白了,也很少挑明,彼此都能维持脸面。
这回答仿佛在说:你越界了。
从小到大他对秦深都属于放养状态,他很省心,几乎不需要爸妈操心,考试永远名列前茅,没有叛逆期,听话懂事,情绪稳定,自律严谨。
但正因为如此,他缺乏和他沟通的契机。
大约是心虚,他觉得儿子已经知道他想撮合周纯意侄女和他的事了。
应该是不高兴了,秦鹤卿感受的到,于是不免心里叹口气。
他这儿子,其实特别随他妈,什么都不说,闷在心里,却比谁清楚明白。
“你回来了,就抽空去看看你妈。”他说,企图用他母亲来缓解气氛的尴尬。
秦深点头。
周纯意的勺子滑落,当啷一声响。她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手滑了。”
秦鹤卿眉毛几不可察地蹙着,只觉得一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秦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自顾自吃着饭。
父母离婚意味着什么,他很少去考虑,只是在极偶尔的瞬间,会因为一些很小的事而生出一丝哀伤来。
就像现在,周纯意其实是觉得秦鹤卿对前妻太上心了,特意叮嘱儿子去看母亲,谁知道是因为关爱儿子,还是心疼前妻伶仃一人。
那种小性子来源于妻子的身份,秦深无可指摘,只是难免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他和秦鹤卿之间,周纯意是外人,但在秦鹤卿和周纯意之间,他又何尝不是外人。
他吃完饭上楼,掀开窗帘,看到陈沐晴的卧室亮着灯。
他最开始不住这个房间,最开始这里是周纯意特意要了准备去做储藏室的,她是个杯子爱好者,她收集了形形色色来自各个国家各个地方的杯子,她看重这个房间的光照,觉得日出到中午时分,可以把杯子映照得流光溢彩,非常漂亮。
那时陈沐晴刚搬进新的卧室,有一天她推开阳台的窗户,看到隔壁楼的房间,就跟他说:“你住那儿就好了,我每天就可以精准捕捉你在不在家了。”那会儿她们不在一个班级了,她偶尔来找他,总会扑空。
所以他说他要这个房间,周纯意跟他商量:“真的不能让给阿姨吗?”
秦鹤卿也说:“你周阿姨从来没有提过要求,这间房留着,你随便睡哪间都行。”
他第一次很固执去争取一样东西:“我只想要这一间。”
这间有个延伸出去的外阳台,和隔壁楼是对应的,距离并不是很近,但确实是最近能看到彼此的。
他没有跟父亲解释他为什么这样做,就像父亲也没有解释,为什么非要和母亲离婚。
人心里总有一点东西,是独属于自己的,且永属于自己的。
秦深趴在阳台的扶手上,外面是漆黑的天空,南临的冬天没有B市冷,但寒风也料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