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会小,坐在椅子上,脚都不沾地,乖乖地摇头说:“不疼了。”
按以前的流程,等一会儿暂时被打服的何熠就会下来给他道歉,但他已经不想再顾着礼貌说没关系了。
他抓着葛蔓生的手指,瞳仁乌玉一样纯,低声问:“妈妈,我们可以不住在这里了吗?我们不可以回榆平胡同了吗?”
“可以,永远可以,”葛蔓生蹲在他面前与他平视,拉着他的小手,难过地告诉他:“可是爸爸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懂事地点头:“我知道,他说让我不要想他,我没有想他,我只是不想再在这里住了。”
那时候刚好赵爷爷生了病,很想见见赵牧贞,赵叔叔在北熙的机场把赵牧贞接回常芜镇。
她多次打电话跟赵牧贞说,如果他不适应,要讲,她会找人把他接回来。
但是没有,他很喜欢常芜镇。
在那里受山雾月辉的照顾,成长到了十八岁。
相隔两地,虽然一直保持联系,但母子之间多少有些隔阂,很多事情都不是随随便便能聊出口的。
例如昨天她自己的助理来告诉她,赵牧贞来问怎么样才能知道一个女艺人的行程。
自己的儿子葛蔓生也有几分了解,他穿衣都是基础色基础款,替他稍微选点时髦出挑的,他口头不会拒绝,但别指望在他身上看到,带回去就压箱底了。
她的儿子是不喜欢热烈的人,对娱乐圈更是兴致缺缺。
她问:“哪个女艺人?”
唐助理说:“咱们倒是认识,赵约西,就是不知道牧贞是怎么认识的。”
葛蔓生也不知道。
但她也不敢冒昧问,电话打过去自然是关心,连旁敲侧击的切入点都没有。
很怕管多了,赵牧贞会不高兴。
“那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还好。”
“最近北熙城又降温了,注意保暖啊。”
“你也是。”
“那……最近有什么烦恼吗?也可以跟妈妈讲,妈妈不会干涉你的,就帮你出出主意。”
“没有。”
葛蔓生也找不到话了。
“那行吧,下个礼拜开馆仪式,我会让唐助理早点去接你。”
赵牧贞应了声,退烧药塞进兜里,手里还拿着半瓶喝剩的水,顺着超市的玻璃外墙走,从手机文档里翻出唐助理发给他的稿子。
他抬头往对面一排的校园店铺看,寻到打印室的店牌,正要过去,身边忽然窜过一阵香风,极浓郁的前调,女孩子故作活泼地往他身前一拦。
那动静不小,四周都有人看过来。
“好巧啊,赵牧贞。”
“你昨晚怎么没来打网球啊?”
赵牧贞看着眼前的方学姐,眸子里有点病气,面庞显得冷淡:“有事。”
她自然地换成和赵牧贞并排走的样子,也不问他去哪儿就跟着。
“那天晚上那个女生是谁啊?不是我们学校的吧?感觉是个美女,你女朋友啊?”
“不是。”
方学姐故意开起玩笑:“赵牧贞,我发现你这个人有点闷,你是不是不喜欢美女啊?”
话还是笑着说的。
这种笑意自带一种无赖式的压迫,就像俗语里有一句伸手不打笑脸人,好奇怪的规矩,好像不回答是一种不礼貌的怠慢,玩笑都开不起似的。
已经走到打印店前,赵牧贞停了步子,转头看去,声音平直无绪。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这样半分温和都不肯给,已经是很不悦的意思了。
“当然喜欢,但不是每个美女我都喜欢。”BaN
这么不给美女面子的,赵牧贞还是方学姐遇见的第一个。
卫彬得知后,觉得赵牧贞不开窍,拿自己那几段上不得台面的幼稚早恋当教科书,跟赵牧贞大谈如何和女生相处。
“现在女孩子就是这样啊,你指望人家说赵牧贞,我爱你!爱到没你不能活!怎么可能啊,人家女孩子已经示好了,你要把握啊,千万不要说气话,单身日子还没过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