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话?”
他不能理解,并逻辑缜密地询问对象:“气谁?”
约西语噎:“……就,就气老鼠。”
赵牧贞:?
这一生的尴尬差点都交代在这一次的四目相对里,还好楼下婶婶的大嗓门给了他们彼此解脱的机会。
正叫他们下楼吃饭。
两人过分避嫌地一左一右弹开目光,约西刮刮眼角皮肤,又别了一下头发,意识到自己小动作太多,她才刹车似的握拳止住。
扬眼一看。
少年挡在窗前光里,轮廓高峻朦胧,尴尬不比她少,可怜那本微积分的书签,边角快被他抠毛了。
约西没忍住笑。
他面色不自然,“你笑什么?”
约西下床,脊背挺挺似离开王座的高贵公主,白皙脚指趿进人字拖里。
“没什么,你婶婶喊我们吃饭了。”
“哦。”
门前还要别扭一下。
他腿长,先一步走到,没迈步子,停顿了两秒,让约西先出去。
约西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外头暑气重,看一眼日光,视线就直发白发晕,大概是黑色吸热,常芜镇密密匝匝连到天际的黛瓦,炎炎烈日下,蒸腾似的在冒烟。
将门关好,临下楼,赵牧贞反应过来问:“你是不走了吗?”
约西在他前面,已经迈下楼梯。
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知怎么,忽然好奇他说这句话的眼底情绪,是想她走,还是不想她走?
一扭身,人没看清,约西脚下一步踏错。
那声低叫里,赵牧贞勾住她的腰。
他手臂的青筋暴起,约西后背猛的撞进他胸膛,像纤嫩藤蔓被遒劲枝干挽紧,彼此密不可分,确认她无虞后,那只手臂又极快收回。
约西身体刚平衡住,身边就嗒嗒嗒踏过一阵凌乱脚步。
他丢下一句无比懊恼的“你怎么老不看路”,就朝楼下去了。
约西也纳闷,却不似他含蓄,直接朝楼下喊:“是你先说话分走我注意力的!还不都怪你!”
赵牧贞在楼下仰看她。
他跟女孩子接触都少,就别提这种撒娇撒泼样样拿手的大小姐,撞电线杆怪他,下楼崴脚也怪他,莫须有的罪名来了,他只能无话可说地接着。
不过他那副生气也肯让她的样子,真真切切取悦到约西,喜欢得寸进尺的人,最吃“我知道你不对,但我拿你没办法”这套。
约西耸肩,做一个得逞鬼脸。
赵牧贞背过身,朝前铺去,不想让她知道他一下就被她逗到了,声线也刻意放得低平。
“你下楼注意。”
太阳很燥,他擦去鬓角的汗。
约西淡淡“哦”一声。
两秒后,楼梯上又传来短促的惊吓声音。
“啊——”
她完好无损地站在楼道中间,笑得很坏,像是料算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
她上他下,十几阶楼梯是对峙天平,她享受压倒性的胜利。
败方眸光上抬,浓眉压眼,他那道窄浅而清晰的双眼皮贴至睫根,消湮成一抹阴翳,显出几分戾气。
“你再叫?”
那大概是他第一次对女生释放这种称不上恶意的威胁。
得逞感什么时候变成羞耻感的,约西不知道,只是后来呼出的那口气格外热,烫到唇舌。
她匆忙下楼,路过他,狠狠推他一下。
“你胡说什么呢!”
一时失神,他顺着她的力往后退了几步,从屋檐凉荫跌进曝晒日头里,那股陌生的心悸灼烧似终于找到归宿一般,融进这偌大盛夏,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