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织锦快步离去,一次都没回头。回到家,准确地说回到曾经的家,织锦拉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四年的时光,自己几乎没添置什么衣物,大部分都是结婚那年和之前买的。
也好,省事儿了。织锦手脚麻利地收拾完,拉着箱子拎着包儿离开了。
锁门的时候,织锦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又开门进去,走到茶几前,紧紧攥着那把曾经属于她的家门钥匙,攥了好几秒,泪终于落了下来。
织锦任凭眼泪在脸上恣意横流,她不去擦,她把钥匙放在茶几上,然后转身出去,把房门关好,才下楼回娘家去。
娘家并不算远,一时之间打不到车,织锦拉着箱子,慢慢走回去。
路两边全是丁香花,淡紫色的小花朵,轻盈温婉清香,在枝头绽放得无比美丽,一朵一朵,如一个个美人的小脸儿,对着织锦笑。
织锦最喜欢丁香花,她半眯着眼睛,和这些淡淡的小花朵对视良久,心头一酸:几年前,自己何尝不是和这些花朵一样的美丽?
但是,自己的美丽却在菜米油盐的烟火味儿里,渐渐消失殆尽。想到这儿,织锦的泪再次落下来,心中生出几许悲愤。
她感觉双腿沉得像灌了铅,竟然走不动了。织锦索性坐在一棵丁香树下,坐了很久后,才起身回家。
开门,拉着箱子拎着大包儿进去时,家里人围着桌子正在吃午饭。
“妈——”织锦悲声叫了一句之后,哽咽了。
“织锦,你怎么了?”母亲急忙放下筷子走过来,伸手扶住织锦:“女儿,怎么了这是?”
母亲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织锦,很显然怕她哪里受伤,嘴上一叠连声地问。
“妈妈,高寒宣背叛了婚姻,我离婚了。”在自己的母亲面前,织锦所有的坚强顷刻间烟消云散,她哭起来,像个翅膀受了伤的小鸟,疼得肝肠寸断。
大哥海鸥和弟弟海洋都急忙过来,围着织锦七嘴八舌地问,只有大嫂姚倩倩依然坐在饭桌前,不紧不慢地吃着饭,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姿态。
母亲对两个儿子轻轻摇摇头,不让他们继续问下去。
第8章 家人都支持
织锦被母亲扶着坐在沙发上,在一家人的反复安抚下,她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有些失神地看着父母和大哥,还有弟弟。想说什么,却又感觉无从说起。
对织锦的坚持离婚,母亲支持她的做法,没有一句责备。
父亲没说支持,也没说反对,像从前一样地沉默着,仿佛织锦的事情跟他无关一样。
母亲劝慰着:“既然高寒宣背叛了婚姻,还这样嫌弃你,你没有必要委曲求全跟他过下去,更何况他还不知道悔改,做出了人所不齿龌龊事儿,这样的男人,一旦你日后有个病痛,他势必更无情。”
大哥和弟弟更是支持她,只有大嫂姚倩倩阴阳怪气地持反对意见。
“织锦,婚姻不等同于儿戏,这样的大事儿你不慎重考虑一些日子,就那样草率决定了?高寒宣说的话虽然难听,但是有一定的道理,你看看你,胖得像个球,离了婚看谁肯再娶你呀。嫁不出去,以后你怎么办呢?我都替你发愁。”
大嫂似乎半点同情心都没有,每句话都往织锦的痛处戳,那样子,仿佛让织锦一下子窝囊死才甘心。
“姚倩倩,你闭嘴吧!没人拿你当哑巴。”大哥愤怒地吼着妻子:“是不是有一天我背叛了婚姻,你也不要急着离婚,不能草率决定啊?”
母亲也一脸的愠怒:“倩倩,你不用说这么难听的话,就算织锦以后不再结婚了也没事儿,她自己能赚钱,我也有退休金,我的女儿饿不死。”
“哎呦!离婚的女儿回娘家啃老,还被说得理所当然。”姚倩倩不肯闭嘴:“你们甘愿被她啃老,怕就怕他日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的,早早就死掉了,织锦又没有正式营生干,到时候我们可没办法养活她。”
倩倩拿腔作调,声音里透着恶毒,仿佛要把织锦置于死地的样子。
婆婆终于被她激怒了:“我有个三长两短也没事儿,大不了织锦倒贴一些钱,自己拎着东西住进男方家就是了,彩礼婚礼都可以不要,这样总行了吧?”
这句话的确够分量,因为当初姚倩倩和织锦大哥余海鸥恋爱,就遭到了织锦母亲的强烈反对。
母亲苦口婆心地海鸥说:“姚倩倩这个姑娘,舌尖口利,一看就不是个省事儿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一点都不宜室宜家,不适合娶进门做你的妻子。一旦娶了,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被爱情迷住了心和眼睛的海鸥,哪里肯听母亲的话?坚持非姚倩倩不娶,必须一辈子和姚倩倩在一起。
母亲没办法,只好不给彩礼,不给婚礼。但是姚倩倩没要彩礼,也没举办婚礼,自己花钱买了一些新衣物,和余海鸥领了证后就住进了他的卧室,典型的倒贴女。
听婆婆这样说,姚倩倩的脸涨得通红,白了婆婆一眼,好歹嘴终于闭上了。
织锦娘家的房子是三室的,父母住一室,大哥大嫂住一室,另外一室弟弟海洋住。
海洋见织锦搬回来了,主动说:“姐,我搬出来住沙发,你住我的房间,还像你没结婚时那样。”
听了海洋的话,织锦仿佛被火烧了似的,急忙摆着手说:“海洋,你不用搬出来,我睡沙发就好。”
“姐,你听我说——”海洋试图说服织锦。
「海洋,你听我说」,织锦的泪淌下来:“姐姐搬回来住是不得已,虽然你们都是我的家人,但是我不想给任何家人添麻烦。”
“织锦,但愿你记住今天你唱的高调哦,别嘴上说着不添麻烦,住起来没完没了。”姚倩倩又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
“嫂子,你大可放心,不管今天还是明天,不管我麻烦到谁,都不会麻烦到你,你可以闭嘴了。”织锦不再忍让姚倩倩,还击了她。
海洋也看着姚倩倩:“嫂子,你会说话就说几句,不会说就闭嘴吧。我姐有父母,有我,还有我哥,轮不到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你有在这里多嘴的功夫,不如去刷刷牙,免得嘴臭。”
“哎呦!说得好像姐弟感情多好似的,说不定你的心里非常郁闷呢,毕竟最后让出卧室的你。”姚倩倩说完,扭着腰进她自己房间了。
第9章 必须减肥了
夜又如约而来,像个温柔的情人,拥抱了一切。城市终于安静下来,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多了一份静谧,一份恬淡。
家里也安静下来,织锦躺在沙发上,了无睡意。仿佛电光火石见,她的婚就离了,家就散了,散在一场背叛里,以后的路该如何走?织锦必须要好好想一想。
但是织锦一点都不后悔,守着一个变了心的烂男人生活,那才叫窝囊,只有踹了他,才能有新的开始,就像伤口上的烂肉,不管怎么疼,就要剪掉,伤口才能痊愈。
她才27岁,织锦不相信自己的人生从此就败落了,就算落败,也不会落败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要努力减肥,努力奋斗,她要让自己的人生光鲜亮丽,她要努力活出个人样儿来。
她暗暗地下决心:高寒宣,你等着瞧!虽然我不是为了你才奋斗,但却想看看,到底是谁会把跪石板。
织锦胡思乱想了很久,她感觉到腰非常不舒服,毕竟沙发不是床,躺的时间长了,还是感觉到累,反身也费劲。
织锦刚要起来坐一会儿,便听见父母房间有轻微的响动,接着母亲轻轻推门出来了。
母亲没有开灯,先是在卧室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然后慢慢走过来。织锦明白,母亲一定是怕她难过,所以过来看看她睡没睡。
织锦急忙闭上了眼睛,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她已经这么大了,她不想让母亲为她担心。
母亲在织锦面前站了一小会儿,见织锦睡得很熟的样子,才轻轻说了一句:“我可怜的女儿。”然后转身慢慢往卫生间走去。
母亲走路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下来,没有一点声响。织锦明白了,怕吵到她,母亲竟然赤脚没穿拖鞋。
四月的北方,春寒料峭啊!母亲已经五十多岁了,织锦在心里说了一句:妈,难为你了,然后眼泪淌了下来。
母亲轻手轻脚从卫生间出来,轻手轻脚回了房间后,织锦才慢慢地坐起来,坐在黑暗的夜里。
刚才母亲没穿鞋去卫生间的一幕,刺疼了织锦的心,织锦想:自己搬回来,住在客厅,会影响到一家人,尤其父母,更会担心。
而且,大嫂明显不满意她搬回来住,时不时的说三道四,如果住久了,家庭矛盾一定会出现。织锦决定租房子,搬出去住。
好在写文章这么多年,她手上是有一些存钱的,租房子,撑起一个人的生活完全不成问题。
织锦决定了,明天就去租房子,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把一家子都拖累了。
夜越来越深,织锦终于睡着了。月光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像撒了一层细细的白沙。
不知不觉,天渐渐亮了。母亲又轻手轻脚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见织锦睁着眼睛,关切地问:“昨晚睡得好不好?睡沙发累不累?”
织锦微笑着对母亲说:“妈妈,我没结婚前,海洋不是常年睡沙发?你放心吧,我不累。”说完,也起来了。
“你起来这么早干什么?”母亲急忙说,她心疼织锦,试图让她再睡一会儿。
“妈,我去跑步。”织锦依然微笑着:“我现在的确太胖了,必须减肥了,否则身体会坏掉。”
“好,你去吧,妈妈支持你。”
母亲看着织锦鼓励她:“跑步可以,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母亲说完,眼睛突然湿润了,又低声喃喃了一句:“几年前,我的织锦和鲜花一样美丽,现在胖了,竟然被高寒宣那个狗东西嫌弃了。”
织锦假装没听见,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下楼去了。
第10章 租到了房子
织锦假装没听见,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下楼去跑步。
天微亮,朦胧里带着几分梦幻般的色彩。有风,但风不凛冽,风中有丁香的香气。
织锦深深呼了几口,感觉很舒畅。她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对自己说:太阳每天都会升起,我也不会沉沦,加油吧!
织锦开始慢慢跑起来,一会儿的功夫,开始出汗,圆圆的脸,像一张圆圆的滚动着露珠的荷叶。
织锦没有停下来,她咬牙又坚持了一会,等彻底跑不动了,才放缓步子,慢慢走回家去。
一家人都起来了,准备吃早饭。织锦一点都不饿,本来不打算吃了,却又怕母亲担心,她硬着头皮在饭桌前坐下来。喝了几口温软的粥,竟很暖胃,很舒服。
姚倩倩坐在织锦对面,她嚼着萝卜咸菜,嚼得咯嘣咯嘣响,嘴却还能有空儿说话:“织锦,你跑步有什么用啊,你没看看你胖什么样儿了,腰跟水桶似的,认命吧,减不下去了。你妈不是说了吗,什么时候都有你饭吃,你还怕什么呢,反正也不准备再嫁人了。”
没等织锦说话,母亲便大怒了:“倩倩,如果你不想吃饭,你可以滚出去!这是我的家,也是我女儿的家,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更轮不到你做主。”
一向慈祥的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重重拍在饭桌上的筷子,说明他也很生姚倩倩的气。
姚倩倩自知理亏,看了一眼丈夫,见海鸥皱着眉头,大口大口地喝粥,知道他也生她的气了,没有替她说话的意思,她面子上挂不住,放下筷子,坐到客厅去生气。
一时之间,织锦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也没心吃饭了,刚要放下筷子,母亲就很大声地说了话:“现在家里人都在,我必须说几句,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以后,织锦永远是这个家的人,这里也永远是她的家。谁不想呆,谁可以搬出去,想呆,就给我安分点。”
说完,母亲又看着织锦:“女儿,坐下,吃饭!”
房间里静得可怕,空气仿佛凝固了,织锦感觉呼吸困难。这更加坚定了织锦搬出去的念头。
吃过早饭,其他人都去上班了,织锦也对母亲说去买些东西,然后出了门,直奔中介,她要用最快的速度租到房子,用最快的速度搬出去。
织锦不想因为自己离婚回了娘家,导致母亲和大嫂之间的矛盾加深,更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大嫂和大哥之间的感情,所以必须尽快搬出去。
在中介登记的第十天,织锦接到了中介的电话,她当天就去看了房子。
五十多平的一室一厅,七楼,客厅和卧室都贴着壁纸,深粉色的壁纸上,印着同色的玫瑰花。
窗帘也是深粉色,同样也是落满了玫瑰花图案。织锦笑起来,自己一个离婚女子,竟然租了一间玫瑰满室的房子,还真是巨大的讽刺。
但现在顾不得那些了,织锦当天就和房东签了租房协议。
房东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叫那芸。
那芸很好看,有着细长的眼睛,单眼皮,时髦短发,气质非常好,人看上去也精明。
织锦加了她的微信,把房租转给了她。
第11章 没有别的人
房间里空荡荡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落了细细的灰尘,一看就知道,起码有一阵子没有人住了。
那芸是个好心的房东,见织锦不打算请人、准备自己打扫,她坚持留下来帮忙,大半天的时间,两个人把房子收拾得窗明几净,却显得更加空旷。
织锦有些过意不去,微笑着对那芸说:“为表示感谢,我请你吃饭吧!”
那芸咯咯地笑,苗条的身段像随风摇摆的柳枝一样好看:“今天不用吃饭了,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对了,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租房是自己住、还是有别的人?”
“我自己住,没有别的人。”织锦平静地回答。
虽然织锦脸上带着微笑,但是那一瞬间的失神,被精明的那芸捕捉到了,她暗暗地想:可能也是个受过伤的女子。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织锦,我比你大几岁,以后你就叫我姐。我们有时间再聊吧。”织锦点头答应。
时间的确不早了,两个人锁好门下楼,互相到了再见。
回到家,母亲赶紧过来,问织锦去哪里了,这么中午都不回来吃饭,电话也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