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藉,你可来啦。”看到陈蕴藉,邵宜年忙迎上来,“可就等你了。”
陈蕴藉看邵宜年向他使眼色,脚步一顿。
“蕴藉,过来坐啊,不要客气。”韩修文笑着招呼道。
陈蕴藉便走了过去,见了礼,才坐下,“我这刚回家呢,你帖子就送上门了。”
“这不是给你接风洗尘吗,当然要趁早。”韩修文笑眯眯的道。
陈蕴藉有些毛骨悚然,清了清嗓子,“你别这样,有话直说行不行?”
韩修文把脚边的小木箱子提上桌,“蕴藉觉得这箱子眼熟不?”
看了木箱子一眼,陈蕴藉眼皮子跳了跳,咽了咽口水,灵机一动,“诶?这箱子我不是收起来了吗,怎么在你这儿?”
韩修文白了他一眼,“少装蒜了,贺礼是让你大哥转交给我的,你大哥还能拿错贺礼?”
陈蕴藉没话说了,咳了两声,立刻把邵宜年卖了,“这也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觉得,贺礼准备的太单薄,就想再添点儿,宜年就建议我,添了点儿珍品进去……”
韩修文面上烧红,“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这里头,有故事啊?
陈蕴藉眨了眨眼,“怎么了?”
“你送我的贺礼,说是一对暖玉,我便直接让人给了夫人,哪知……”哪知里头还装了这种不堪入目的东西。
陈蕴藉闻言一呆,顿时捂脸,“你都不看一下的?”
“你的品行我素知,哪里想到会有这种东西?”韩修文好气又好笑。
陈蕴藉:“……”
他深吸一口气,“你没说是我送的吧?”
韩修文呵呵一笑,“当然说了。”
陈蕴藉:“……”
见陈蕴藉红了脸,韩修文道,“你还知道臊呢?可知道前儿你嫂嫂问起,我有多尴尬?为了我的脸面,那只能说是你送的了。”
陈蕴藉对邵宜年怒目而视,“我可被你害死了!!”
风评被害!!
完了!他一世英名!
邵宜年讪讪的道,“我也就是提议嘛,哪知道你这么实诚,还真送去了。”
闻言,陈蕴藉瞪眼,“不是你说,韩兄这么多年,都没有半个屋里人伺候,怕他不会房事,才叫我买了这个送他的吗?”
邵宜年面色大变,“蕴藉!!”
这种话,怎么好说出来啊?
韩修文都被气笑了,“你们两个……还真是损友啊!”
陈蕴藉一时生气,说了真相,顿时讪讪,“韩兄,我没有恶意的……”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东西,我还是不要了,蕴藉你自己拿回去看吧。”韩修文把箱子推到陈蕴藉面前。
陈蕴藉:“……”
他也不需要啊,转手把箱子推到了邵宜年面前,“给你吧。”
邵宜年白白得了一大堆珍品,乐开了花,“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啊。”
陈蕴藉翻了个白眼,“以后你再出这种馊主意,我一定打你一顿。”
“嗨,蕴藉,你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臊的?咱们这个年纪,就算没看过春宫,谁还不看点西厢记之类的杂书?”邵宜年挤眉弄眼的道。
陈蕴藉:“……”
“滚……”
邵宜年摇头晃脑,“行吧,知道你冰清玉洁,我就不玷污你的高尚情操了。”
陈蕴藉忍了忍,没忍住,起身追着邵宜年打,邵宜年起身就跑,围着雅间的桌子转圈。
但他到底没有习武多年的陈蕴藉体力好,很快就被追上,捶打了一顿。
当然,陈蕴藉也只是做个样子,没有真打。
真打的话,邵宜年哪里经得住他打?
“我都说错了,怎么还打我?”邵宜年整理凌乱的衣服,叹着气道。
陈蕴藉横他一眼,“还想被打一顿?”m.bīQikμ.ИěΤ。
邵宜年立时闭嘴。
韩修文坐在一边看乐子,等他们俩闹完了,才看着陈蕴藉道,“蕴藉,我得给你提个醒。”
陈蕴藉疑惑,“怎么?”
“你知道我夫人同林姑娘关系好,珍品春宫这个事儿吧……”韩修文对陈蕴藉使了个眼神。
陈蕴藉嘴角一抽:“……”
他起身又想去打邵宜年,这次是真的想打人了。
邵宜年连忙道,“蕴藉蕴藉,你听我说。”
陈蕴藉面上通红,“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事被林妹妹知道,我还有脸见她吗?邵宜年!!你这个人真是害人不浅!我早该听我大哥的,不跟你玩儿,我要被你害死了!!”
邵宜年看得稀奇,“这有什么?韩兄也只是说可能,嫂夫人也未必会同林姑娘说……”邵宜年也怕陈蕴藉真的恼羞成怒,“你想想啊,这春宫图是什么?那林姑娘可是还未定亲的姑娘家,嫂夫人再怎么,也不可能同林姑娘说这种东西啊,放心吧,没事儿的。”
陈蕴藉深吸了几口气,觉得邵宜年说的有几分道理。
看陈蕴藉情绪平复了些许,邵宜年眼珠子打转,“不过……蕴藉,你何时同林姑娘关系这么亲密了?还没脸见她……你经常见她吗?”
陈蕴藉:“……”
他瞪了邵宜年一眼,“关你屁事!”
见陈蕴藉多年涵养都不要了,直接爆粗口,他讪讪的闭上嘴,拿起筷子吃饭。
韩修文对这种事,就明白多了。
他笑了笑,给陈蕴藉倒了杯酒,“话说,蕴藉你明年也十五了,你家没说给你定亲?宜年十五岁可都娶妻了,你这儿居然还没信儿?”
陈蕴藉喝了口酒,淡淡的道,“年初的时候外出游学去了,就耽搁了,今早母亲同我说过了,再过不久,就有消息了。”
韩修文闻言,了然,“如此,我就等蕴藉的好消息了。”
“借你吉言。”陈蕴藉跟他碰了一杯。
邵宜年眨眨眼,“看来,过不了两年,就能吃到蕴藉的喜酒了?”
“没那么早。”陈蕴藉道。
邵宜年疑惑,“没那么早?同你定亲的姑娘多大了?”
“打听这么多干什么?”陈蕴藉翻了个白眼,不想理他。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春宫图的事儿,恐怕早晚东窗事发。
一想到黛玉会知道,这简直就是大型的社死现场。
“这不是好奇吗。”邵宜年讪讪的道。
韩修文给邵宜年倒酒,“行了,别问那么多了,既然蕴藉说要定亲,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
第105章 (二更)
“蕴藉,你这次离京游学,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韩修文有些关心的道。
陈蕴藉一顿,“修文兄何出此言?”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要参加了秋闱再回京,现在离秋闱可还早着呢,你匆匆回京,恐怕是遇上事了吧?”韩修文道。
陈蕴藉叹了口气,道,“修文兄,非是我不肯告诉你,只是此事属朝廷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闻言,韩修文一惊。
陈蕴藉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秀才而已,怎么会牵扯到朝廷机密之中?
既然陈蕴藉感到为难,他自然也不会追问,“那你没有受伤吧?”
“我这次离京游学,跟随保护的人很多,倒是没有受伤……”陈蕴藉喝了口酒,又道,“不过等到事情查清楚,你会得到消息的。”
韩修文沉吟片刻,转移话题,“虽然你没赶上我的婚宴,不过你姐姐的婚宴,倒是能赶上。”
“我姐姐?”陈蕴藉闻言一怔,“堂姐?”
“你姐姐今年刚好及笄,两个月前,定了谢家的长孙谢子景。”韩修文道。
蝎子精?陈蕴藉嘴角一抽,这名字可取得太缺德了。
陈蕴藉的大姑妈嫁的就是谢家大老爷谢茂勋,只生了一个儿子,便是他表弟谢子昂。
谢家二老爷谢茂稷与大老爷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比大老爷要小两岁,娶的是石家的嫡女,所生长子比他表弟还略大一岁,今年……也才十四。
陈蕴藉理清了之后,不禁皱眉,谢子景比他堂姐还小一岁?
“谢子景还在读书吧?这就要成亲?是不是早了点?”陈蕴藉皱着眉道。
韩修文道,“这个,两家的婚期还没定。”
“哦。”一听还没定,陈蕴藉便知他三婶也只是先把他堂姐的婚事定下来,免得被人说嘴,毕竟及笄之龄还没定下婚约的世家姑娘,着实少见。
见陈蕴藉的注意力已经彻底从春宫图上移开,邵宜年把筷子一放,也加入了聊天。
“蕴藉,你不在京中的这段日子,可热闹了。”
陈蕴藉挑眉,“怎么说?”
“宁荣二府在家里大兴土木,为了建那个省亲别院,至少花了这个数。”邵宜年比了比手。
就贾家那花钱入土的架势,为了建这个省亲别院,估计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陈蕴藉嗤笑,“老寿星上吊,整日里作死,一个省亲别院,都快跟皇家别院媲美了,生怕皇上不知道他家有‘钱’似得。”
“嗨,那省亲别院,不就是为了宫中娘娘省亲才建的吗?一应规制,那可都是参照贵妃的标准来建造的,当然不比那皇家别院差。”邵宜年也笑道。
陈蕴藉撇嘴,不置一词。
“不过这不是重点,那贤德妃娘娘省亲,也不过是待了几个时辰罢了,那园子等贤德妃回宫,不就空在那儿了吗?
听说贤德妃下了谕旨,命贾家的小姐,客居在贾家的表小姐,都住到园子里去,还叫那贾宝玉去园子里读书。”
邵宜年嘿嘿一笑,挤眉弄眼,“这满园子的女娇娥,那贾宝玉又惯来是个贪美色的,住到了园子里,哪儿还有心思读书哦。”
陈蕴藉无语,这种事不管听几遍,都叫人觉得无语。
若是叫读书,贾家读书的可不止贾宝玉一个,那长房的贾琮和二房的贾环,不也是在读书?
如是因为他们是庶出,便区别对待。那么贾兰是正经的长房嫡孙吧?
为何也不叫他住进去读书?单就宝玉这么独特,非得在这奢华的大观园里,有一群的姐姐妹妹陪着,才能读书?
这是读的什么书?读的颜如玉吧?
不怪邵宜年这样说,满京城里谁不知道这桩可笑的事?
拿读书做幌子,当人都是傻子?
正经读书的世家子弟,家里有私塾的都去家里的私塾,没有私塾的都叫去书院里读,家里有国子监恩荫名额的,便去国子监里读。
横竖没有贾宝玉这样,在一堆姐妹住的园子里读书。
“说他做什么?这人是没什么出息了。”陈蕴藉不耐烦的道。
邵宜年挑眉道,“若我说,同你口中的林妹妹也有些干系,你听不听?”
陈蕴藉疑惑,“林姑娘早就不同他家来往了,有什么干系,你不要瞎说。”
同贾家那边不管扯上什么关系,那都是一身骚。
见陈蕴藉不悦,原本邵宜年还想着陈蕴藉不想听便不说,可这会儿却觉得,不说不行。
他神情严肃了许多,“蕴藉,你知道我惯来爱听戏,同戏园子的人混得也熟,今年正月里,客居在贾家的薛大姑娘及笄,那边府里请了戏班子去唱戏,言语间提及了林姑娘。”
陈蕴藉陡然想起了一件被他遗忘的事情,本想着黛玉不住在那边府里,应该不会再发生,没想到这些人端的不要脸。
“说清楚!”陈蕴藉神情冰冷的喝问。
邵宜年之前就觉得陈蕴藉对林姑娘有些不对劲,如今看来,这位林姑娘怕是蕴藉的心上人。
他心里默默的给贾家的人哀悼,但却完全不客气的将那日发生的事道来。
“那戏班子里有个小旦年刚十一,那贾宝玉瞧着这小旦像林姑娘,便讨了去。”邵宜年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
陈蕴藉气得面色发青,“他敢!!”
陈蕴藉霍然起身,邵宜年面色大变,忙拉住他,“蕴藉,蕴藉,你冷静,先听我说。”
“你让我怎么冷静?!”陈蕴藉使劲甩开邵宜年,正要出去,韩修文却堵在了门口,“蕴藉,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做什么?那贾宝玉做的出来,还不兴我打他一顿?”陈蕴藉怒道。
邵宜年刚才被陈蕴藉一甩,撞到桌子上,疼得脸都扭曲了,“蕴藉,这事儿,你堂姨知道了,那个小旦已经被你堂姨强行要了来,赎身之后,送到了扬州。”
陈蕴藉电光火石间,瞬间明白她堂姨为什么会把贾家来的人赶出去了,有小旦的事在前,他堂姨岂能不知贾家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把黛玉送到那园子里住?
“欺人太甚!!”陈蕴藉的怒火还是压不住。
如果之前听说贾政想为宝玉聘娶黛玉,他生气,想打宝玉一顿,也只是想着哪一日碰上了,就修理他一顿。
但现在却是想主动的找上门去,将他暴打一顿。
他素知贾宝玉对这些男女大防不甚在意,他讨要小旦的时候,也许只是觉得林妹妹不在身边,有个相似的陪在身边也好,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对黛玉是多大的羞辱。
他到底有没有脑子?!
陈蕴藉想,这件事黛玉肯定不知道,否则她不可能还能这样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起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