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巴利安标志闪到了眼睛的沢田纲吉没有感情地牵了牵嘴角:“……嗯,真厉害。”
原来巴利安的凶名已经可怕到捡到了钱包都不敢独吞要还给原主人的地步?早知道他当初也在自己的银行卡上弄个彭格列的标志,这样之后说不定就不会遭受Reborn那可怕的训练——不,按照Reborn的性格,无论钱包找没找回来,他的特训肯定少不了。
而且说起来,他现在的卡上都有彭格列的标志,当年刚来意大利时却没有……啊啊,估计也是Reborn干的好事吧?
无意间又发现了自家家庭教师一桩阴谋的沢田纲吉心累地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侧身隔开了那个发现了钱包不见开始四处乱瞄金发男子的视线,合上了真凛还捏着钱包的手,拉着她过桥走过了火车站所在的这座小岛。
“威尼斯鱼龙混杂,除了小偷说不定还有黑手党,北条你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沢田纲吉低头,凑在真凛耳边小声告诉了他一些小道消息,“具体的我不方便说,但北条你如果只是来旅游的话,先去附近的岛屿玩几天再回主岛——”
忽然,一红色的剪影掠过大运河,周围熙攘的人群都停下了脚步往运河边跑,桥边岸边挤满了人,堪比五百只鸭子破坏力的议论声瞬间炸开。
“哇——!妈妈你看!燕子的翅膀上有红色的火焰诶!”
“真的,明明最近不是狂欢节,也不知道是谁在弄这种杂技。”
“但是很漂亮啊!皮德罗帮我拍张照,要把燕子也拍进去啊!”
“艾因快来,趁着燕子还在我们合张影,肯定比一般的游客照好看多了!”
在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掏出手机相机,往靠近大运河那一边挤的时候,一东方面孔的清秀青年像是怕女伴被挤到,护着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随意拐进了人较少的一个巷子。
“沢田,那是……匣兵器?”
站在浅粉色楼屋墙面投下的阴影中,刚刚因为奔跑额头冒出了些许汗珠的真凛只感到一片冰冷,手中的硬皮钱包都被她捏出了褶皱。
虽然现在黑手党世界中,火焰已经被广泛投入战斗,但匣兵器的依旧被三大科学家死死握在手中,流通到世面上的少之又少,再加上沢田纲吉恰好独自一人出现在这里——
“嗯,抱歉,他们应该是追着我来的。”
如真凛所料,沢田纲吉带愧色地朝她道歉,但哪怕是站在阴影中,青年剔透的棕色眼眸依旧明亮澄澈,没有半点阴霾。
“刚刚那个匣兵器有追踪戒指波动的功能,不过没事的,彭格列指环我已经用玛蒙锁链封印住,不会被他们捕捉到。而且他们也不会想把事情闹太大,北条你和普通游客一样先去周围的小岛玩几天就行,不会有事的。”
燃着岚之火炎的燕子似乎飞走了,外面的围观群众们发出了各种混乱的声音,没拍到的人正在重重叹息,果断出手拍到了照片的人正兴奋地上传社交媒体发动态,热闹的喧嚣声混着热浪一起冲上蓝天,让这个八月夏日变得更加燥热。
真凛看着面前被时光恩待,没有被岁月抹去少年时明亮光芒的干净青年,觉得他经常被彭格列各位长老干部阴阳怪气‘夸奖天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她作为一个不参与黑手党世界事情的普通学生,按照黑手党界‘生意上的事情不牵扯其家人,仇杀者只追究与本人’的缄默原则,哪怕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能拿她来威胁彭格列的人。*
但是,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喜欢打破原则的野心家,如果这件事确实是她猜想的那个人弄出来的话,缄默原则对他的约束力约等于零。她想要顺利地在周围小岛上游玩,留在主岛上的沢田纲吉肯定就要弄出点动静把这些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让他们无暇顾及他人。
明明身边一个伙伴也没有还做出这种事……果然,哪怕世界第一杀手用锤子把他的脑袋砸变形了,他也无法成为广义上为人所认同的黑手党首领。
“大白天的,敢在人流这么密集的公共场合使用匣武器……是近年来崛起的杰索家族吧?”
真凛忽然伸手拉住了沢田纲吉的手腕,青年虽俊秀削瘦但依旧是男生,手腕骨偏粗她一手无法圈住,皮肤温度也比她微凉发颤的掌心要高不少。头一次和自己曾经曾经拿来做头像的男生如此负距离接触,真凛有些不自在,但她的手握得很紧,任由这个温度像是火把一样沿着血管烧到耳朵上,将她的脸颊耳根染红。
“这个新兴的暴发户家族没脸没皮,肯定不会遵守缄默原则,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会没事,彭格列十世你这是要拿自己做诱饵?”
本来全文日语的真凛在说到彭格列十世的时候,忽然换回了意大利语。
Vongola Deci这个沢田纲吉来到意大利后听到最多的称呼,被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女孩故意以轻佻玩味的语气念出来,让还被对方握着手腕的他稍稍有点不好意思。
“北条你就不要取笑我了,要是把你给牵扯进来,回头我哪有脸面对九代目和阿莱西奥先生——”
“这点,我也是一样的。”
真凛上前了半步,毫不避让地盯着棕发青年,看起来无所畏惧,只是在对方温热的气息碰到眼睛时耳根变得更红了些,好在因为角度原因,对方看不到这个细节。
“你可是我现在最重要家族的首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就无家可归了。”
“对方应该知道你是在一个人逃跑?那我留下来扮做你女友,和你一起行动,才是最好的脱身方法吧?”
真凛话说完,不给一脸惊讶慌乱之色的沢田纲吉回神时间,拉着他手腕的手下滑到掌心,握紧后飞快地晃了晃。
“那么,请多多指教了,阿纲。”
“诶?等等,北条,这个不行——”
反应慢了一步的沢田纲吉疯狂摇头摆手表示拒绝,柔软的棕色短发被他晃成了波浪一样的残影,但对已经下定决心了的真凛没有丝毫影响,反而让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都已经要假扮情侣了,阿纲你还喊得这么疏离可不行,真凛和小真凛选一个吧~”
“你为什么入戏这么快?而且这不是称呼的问题啊——!”
***
虽然沢田纲吉很想驳回这个回去后很有可能会导致他被世界第二杀手和自家暗杀部队联手追杀的提议,但因为对方已经态度坚决地说出了你不答应我我就打电话给父亲和Xanxus告诉他们我向你告白还被拒绝了这种威胁,他只能面带微笑生无可恋地应了下来。
反正答应不答应都是个死,他觉得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愿来比较好。毕竟他有预感,如果他拒绝了,这个女孩绝不会按照他所说的乖乖地去周围的岛躲风头,而是会想方设法得留在主岛上跟在他身后行动。
既然这样,他觉得自己还是把这个隐形炸弹放在身边比较稳妥。
想通了后,沢田纲吉也暂且放下纠结,从善如流地接受了真凛塞给他的人物设定,看了眼她背上鼓鼓的双肩包,笑着开口问道:“真凛你接下来是打算去旅馆放行李?要不要我帮你拿背包?”
“不用了,包不重。”真凛在听到沢田纲吉对自己的称呼时顿了顿,而后飞快地把手机和钱包一起塞进背包里,笑着挽上了棕发青年的手臂,笑容亲昵地问道,“阿纲你负责带路就好,你在旅馆定的不是单人间吧?”
“……我其实还没定住宿,待会一起去吧。”沢田纲吉回答这个问题时笑容有些勉强,因为他发现自己后知忽视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们这种年纪的一男一女出行,扮做情侣最正常最不容易引人注目,这点常识他是知道的。但正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扮做情侣后具体行动有哪些,现在才会觉得无比头痛。
同进出同吃饭同房间睡觉……不行,他得赶快找个大酒店定套房,想办法把最后一条去掉,要不然回去后真的会被阿莱西奥追杀的。
想到此,沢田纲吉立刻拿出手机,打开定住宿的app快速按价格从高到低排序,如愿找到自己理想的套房后松了口气,把手机屏幕递到真凛面前示意她看一看:“这个酒店评价很不错,真凛你看可以吗?”
“嗯?可以啊,我随意。”对于这个设施和价格一样闪瞎人眼,比她原本定的小单人间豪华不知道多少倍的套房,真凛自然是毫无异议地应下。
她不想动用父亲,爷爷,Xanxus他们塞给自己的黑卡,来意大利后生活费等用的都是母亲当年给自己留下巨额存款的利息,过着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小资生活,并不能和彭格列十代目一样豪气地直接按价格从高到低排序买买买。
黑手党果然赚钱啊!虽然彭格列每年都要为了总部的城堡交可怕的各种税,还要负担丝毫不亚于税负的巨额维修费,但看沢田纲吉这和斯库瓦罗类似的订房直接定最贵最好的习惯,足以证明这个水产家族总收入的巨大程度。
回头看看她这个在读医学生,不知道日后还要读多久才能正式参加工作开始赚钱,还有一堆考试论文……想想就令人心酸。
真凛这边正哀叹这自己的人生,沢田纲吉已经把酒店的名字记下来开始找路了。
威尼斯主岛由一百一十八个小岛组成,四百零一座桥将这百余座小岛连接起来,九曲百绕极易迷路,为了避免走了一上午还找不到酒店的尴尬惨案发生,沢田纲吉果断地拦了一辆棕色外篷的水上出租车,将酒店的名字报给船夫,一转头,就对上了真凛充满了歆羡的复杂目光。
“怎么了真凛?发生了什么吗事?”被‘女友’绿油油的目光看的背脊发毛,沢田纲吉牵了牵嘴角努力扯出个微笑,而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啊,如果想要拍照的话我可以帮你拍的。”
“不,不用了。”
刚刚发现了自己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当啃老族这一悲惨事实的真凛幽幽地收回了自己看土豪的目光,缓缓地摇了摇头,一脸落寞地把视线移到碧绿的海水上。
唉,当初她怎么就头脑一热忘了鲁迅先生的教诲选了医学呢?医生伤肝伤发挣得还没黑手党多,何苦呢?
这边,完全不知道真凛心理历程又没什么哄女孩子经验的沢田纲吉,对真凛这忽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完全摸不着头脑,但因为他也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只能顶着船夫同情调侃的目光,掏出手机翻邮箱转移注意力。
好在他定的酒店离火车站不远,小快艇突突突了不到十分钟就在一座门口柱子贴着金箔的豪华酒店门口停下,沢田纲吉掏钱付好船费后先下船,朝真凛伸出手,后者很淑女地搭着他的手轻轻踏上了岸沿,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附近的暗巷人流。
“没事的。”察觉到了她的不安,沢田纲吉把真凛拽着背包带子的手拉下,干燥温暖的手掌扣住了她紧绷的右手,以一贯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再次重复道,“没事的。”
“……我知道。”交握的手心不断传来能融入血管的力量,真凛轻轻呼出口气,抬脚和沢田纲吉一起迈步往里走去,“有你在,当然不会有事。”
“呵,没想到真凛你这么相信我。”
棕发青年轻笑一声,比春日水波还要温柔的笑声弄得真凛耳根发痒,她尽力目不斜视地往前看不与身旁人对视,却意外地对上了酒店门口制服笔挺应侍生复杂而好奇的探究目光。
真凛被这样的目光弄得心头一震。
难道他们两人的伪装已经假得连应侍生都能看穿了?不会吧?光从年龄外貌气质来看,她觉得她和沢田纲吉还挺合适的啊?为什么他会这样看他们?到底是哪里暴露——
“真凛,把你的背包给我吧。”棕发青年无奈的声音打断了真凛的猜想,她略带疑惑地侧头,看到了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只有你一个人背这么大的一个背包,怎么看都很奇怪吧。”
见真凛还是面带不解,沢田纲吉便很有耐心地解释了个完整:“我相信你背着它不觉得累,但在这种高级酒店这样比较容易引人注目,把背包给我,可以吗?”
原来是这样,听完沢田纲吉的话,真凛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而后把背包取了下来,但并没有递给沢田纲吉,而是朝应侍生招了招手,递到了他的手里。
“我只是觉得阿纲你一身黑西装再背这样一个背包……有点奇怪,才不让你帮我背。”
考虑到两国国情不同,为了让沢田纲吉更好地理解她的苦用良心,真凛贴心地把像九十年代的保险推销员这个短语换成了形容词。
不过看沢田纲吉哭笑不得的脸色,她知道他也已经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于是便一脸宽大包容之色地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小事一桩不用谢。
这么一段小插曲过后,真凛和沢田纲吉接下来的入住办理手续都很顺利。沢田纲吉一看就是这种高级酒店的常客,领了房卡后就熟门熟路地定下了午饭送餐服务,应侍生把他们送到房间后还给了几张面额不菲的小费,压低声音嘱咐了些什么。
棕发青年成熟得体的举止进退,与真凛记忆中青涩腼腆的吐槽少年形象完全不一样,但神奇的是,真凛却总能从他们眉眼弯起的弧度上找到几分相似的温柔,让她有种神奇的熟悉感。
原来沢田纲吉长大后,是这样子啊。
没有惊艳赞叹,反而有种就该如此的笃定。
“真凛,晚上我睡客厅,你睡主卧,可以吗?”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象,把应侍生送走后沢田纲吉背抵着门,目光越过沙发落在没骨头似的趴在沙发背上的真凛,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这个套房从主卧去卫生间要路过客厅,晚上我离开一会,真凛你那时候洗漱可以吗?”
棕发青年略带羞涩的纯情模样,简直和没和女生拉过手的初中生一模一样,半点意大利男人的风流倜傥都没有。
不过他贴心又不让人觉得疏离的询问,也让真凛觉得很被尊重很开心了。
“不用那么麻烦,我的睡衣又不是什么性感款,阿纲你在客厅坐着就好。”
随意地摆了摆手,真凛绕到沙发正面坐下,伸手摸了摸软垫确认它足够柔软够宽比她高中宿舍的床好上数倍后也就抛开了内心本就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点小内疚,兴致勃勃地从背包里掏出手机,调到自己之前查到的游记朝棕发青年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