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说完道别的话,便撑着膝盖慢慢起身。
“将这孩子带回港口黑手党。”
男人的目光越活太宰治,看向等待听命的下属们。
“首领大人。”
等候中的黑衣下属面色有些紧张,冷汗随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滑落。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接受森鸥外的命令,反而有些害怕的看着森鸥外,似乎担心接下来的发言会触怒森鸥外。
这是男人最不喜欢看到的姿态。
森鸥外皱着眉头看着下属,脸上扬起不快的情绪:“有什么便说。”
下属:“首领大人……目前有三十多名部下行踪不明……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监控上江洲小姐的工作人员。”
森鸥外:“……”
太宰治:“……”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的脸色都肉眼可见的难看下来。
“继续说啊。”
太宰治抱着胸,冷冷的看着下属。
下属擦了一把冷汗,吞吞吐吐:“他们不约而同的摧毁了自己的联络设备,利用反侦察的手段离开了港口黑手党的监控路径……很有可能,是预谋叛逃。”
预谋叛逃。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几个字的严重性。
……
沙耶读书俱乐部中。
五十多人身穿红袍,安静的站在五楼的大厅中,看着高台上的芥川银,还有威廉•琼斯。
;大厅中的灯光昏昏暗暗,让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
“依照约定,我们将把上江洲柚杏的尸体夺回。”
芥川银慢慢走上前,将自己脑袋顶上那顶大大的红帽子拉了下来,露出了苍白稚嫩的脸蛋。
她默然的环视一周,看着人群中不少崭新的面孔,声音平静而充斥着笑意。
“来到这里之人,无外乎与天土和我们的神明产生了共鸣。”
“当你们目睹上江洲柚杏的死亡时,你们感觉到了不安么?”
芥川银声音洪亮的询问着下面的红衣人群。
“呃……”人群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只是在安静的看着芥川银,不同颜色的眼睛中充斥着癫狂至极的「宗教狂热」。
“没错,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感受到不安。”
芥川银慢慢举起双手,血红色的袖口在她双臂下耀眼而明目。
她抬头盯着顶端的吊灯,就像与神明的眼再对视。
“因为我们都能感觉到,所有人——离天土又进了一步。”
“那不是死亡,那是蜕变,是羽化。”
说罢,芥川银猛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手,她眼神尖锐的盯着众人,声音脱下激情,变得理智而宛如。
“一直以来,导师为我们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祂带领我们,将我引入门槛,在睡梦中为我们安抚精神的痛苦,像一个母亲一般将我们搂在怀中,轻轻的哄睡。”
“诸位,我们都是沙耶牁伽的孩子。”
台下的红衣人们听到了这句话,他们的气息不约而同的沉重下来,宛如渴血的蚊虫,贪婪而虔诚的看着最上方的芥川银。
芥川银:“如今我们的母亲为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接下来我们要独立起来。”
“所有人,请你们放弃你们当前从事的所有行业。”
“我们现在要全力以赴,将沙耶牁伽推向天土的通道。”
“时机已到,是时候开始蜕变。”
少女缓慢的抬起头颅,紫色的竖瞳中妖异而诡秘。
她的声音好似万年的寒冰,又像是作古已久的编钟。
“沙耶牁伽涌动之时,就是我们打开天土之日。”
……
.……
清晨一缕阳光将我唤醒,我在窗外嘈杂的鸟叫声中动了动眼皮。
身体先是感觉到了一股舒适的麻软感觉,随后大脑的神经开始逐渐支配自己的身体。
“呃……”我动了动手指,从硬板床上醒了过来。
眼前先是一阵致盲的白光,随后视线开始清晰。
这是一间狭小的集体起居室,大约有六个床铺;我睡在了靠窗的下铺。
因为昨天晚上窗户没关,所以天一亮,我就能闻到一股清晨特有的晨露芳香。
“你醒了?”
我听到旁边有个女生的声音。
转头一看,我发现在我隔壁的下铺上,坐着一个蘑菇头的女人正在利用床上桌进行梳妆打扮。
“今天可是双休,上江洲,难得看你醒的真的早,是要和你那个主管男友去约会么?”
蘑菇头女人说话间并没有看我,她自顾自的对着镜子抹唇釉,声音带着嘲讽和阴阳怪气。
“…….……”
我摸着眼角,打了一个哈切,从床上下来,来到了卧室中的穿衣镜前。
镜子里是一个看上去20多岁的 成熟女人。
她大概一米七多的高挑身材,穿着一身土气的碎花睡衣睡裤;
丰满莹白而修长的四肢,玫瑰一样娇艳而明媚的脸庞。
那是一头美丽的烟粉色长发,还有一双紫色琉璃般璀璨而通透的明目。
“呃……”我和镜子中的人对视,低头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丰满胸口,又摸了摸脖颈和锁骨上滑嫩的皮肤。
最后,我将玉白色的手掌交叉,握在自己的两条手臂上,怜爱的来回抚摸。
“呃……”身后那个蘑菇头的女人皱着眉头看着我,似乎对我照镜子的模样很隔应。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开口说道。
梦里的我只有十四岁。
蘑菇头女人笑了笑,声音不屑:“你在工厂上班的这段时间,哪天不是在做梦。”
她似乎对我没有什么好感。
“上江洲,现在其他人都不在,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在跟那个50多岁的主管交往啊。”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流露出恶意而好奇的目光。
“……?”我茫然的看着女人,缓慢的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不知道。”我平静的说。
我真的不知道。
这一觉睡得我大脑昏昏沉沉,基本上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只知道我的名字叫做上江洲柚杏。
是个孤儿,曾经在擂钵街生活——最后,加入了羊,背叛了首领。
“呃……”背叛了首领?
我皱了皱眉头,低头看着那只洁白无瑕的手掌,心中茫然而疑惑。
我为什么要背叛他。
或者说,我为什么要听白濑那个贱货的话?
他是个什么东西?
明明是非常救久远的记忆,但是我好像将它们从内心中慢慢翻页,重新梳理起来。
我现在在大阪,已经生活了很多年。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大阪?
我为什么会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来带世上,难道没有目的么?
“不过怎么说……本田主管可是有妻子的哦,他的女儿和你差不多大吧,你好自为之。”
蘑菇头女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我笑了笑。
她不在理会我,接着化妆。
我打了一个哈切,凭借着记忆回到了自己床铺的位置上,从床底拖出来一个破旧的行李箱。
打开行李箱。
我看到里面都是一些廉价的体恤衫,还有破洞牛仔裤,外套的话也都是一些韩式棒球卫衣。
“呃……”我死死的盯着这些衣服,一时间梦境纸醉金迷的世界和现实造成了极大的差异。
没有奢饰品,也没有富丽堂皇的珠宝。
这不是我该有的生活。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我也许应该回到横滨。
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应该回到横滨,但是内心中的声音一直在告诉我,我有目的,我要完成一件事情。
“本田主管在什么地方?”
我转头,默然的看着正在画眼线的女人。
第52章 52
上江洲柚杏的尸体被妥善的保管在地下一层的冰柜中。
经过入俭师的修容与打扮之后——少女穿着一身装饰着呢绒蔷薇的精致白裙,苍白的脖颈上带着华美而圆润的中古珍珠珠宝,安静的躺在鲜红的玫瑰花瓣中。
它烟粉色的长发被钻石发卡固定束拢。
四周尸体不好闻的冻肉味已经被橙花香空气清新剂所覆盖。
森鸥外并没有让人在房间中安装属于太平间那种冷白色的灯光。
相反,房间中是暖洋洋的橙光色,在尸体的冰柜旁边,甚至安放着一盏漂亮而复古的小台灯。
中原中也就这样,安静的坐在冰柜前,眼神黯淡无光的看着面前上江洲柚杏的尸身。
“中也君,不去见见魏尔伦么?他现在很想见你。”
森鸥外安静的站在中原中也的身后,带着雪白手套的手掌抚摸在少年的肩膀上。
“呃……”男人的触摸仿佛携带着电流,让中原中也的身体微微颤抖。
少年咬紧嘴唇,无声低下头,橙红色的额发遮盖住那双钴蓝色的眼睛。
“我不想见他。”
中原中也轻声说道,尾音中充满了无言的疲惫和暗淡。
“他做了这种事情,我不会原谅他。”
少年抬眼,安静的看着面前沉睡而静谧的上江洲柚杏:“我们也没有必要见面。”
“我不是他的弟弟,我只是我而已,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森鸥外没有再和中原中也讨论关于魏尔伦的话题。
男人站在少年的身侧,微微偏头,那双和上江洲柚杏相似——却又全然不同的眼睛正在安静的看着他。
森鸥外:“你在怪我么?中也君。”
中原中也:“……”
这个问题就像是触碰到了少年的禁忌。
那双钴蓝色双眼中的瞳孔在微微缩小。
……
【你在怪森鸥外么?】
在昨夜,那个梦中的小女孩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用冰凉白皙的手指为他整理耳边的长发,轻轻的问道。
“呃……”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他只是紧紧的靠在她身边,痛苦而纠结的抿着唇。
我到底该不该怪他?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加入港口黑手党?
中原中也在内心中反复的询问自己。
“不要紧,看着我。”
柚杏那双微凉而柔软的手掌轻轻的抚摸上他的下颚,将他的脸转向她。
明明是非常温柔的力度,但是却那般的不容拒绝。
上江洲柚杏:“你是为了什么而加入港口黑手党?”
她脸上那双金光璀璨的竖瞳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两目中射出尖锐的审视和质疑。
“呃……”明明是在梦中,但是中原中也却感受到一种莫大的压力;
他甚至感觉有冷汗顺着他的太阳穴在缓慢滑落。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加入港口黑手党。】
想起这一句话的时候,脑海中闪过森鸥外那双冰冷无光的紫瞳,心中也一片寒凉。
但是那寒凉之下,却又有一团无比灼热的火焰在燃烧。
那是他自出生一来从未有过的热血和悸动。
“所谓的首领,就是成为组织的奴隶,放弃人性,保持理性的;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
上江洲柚杏的声音带着笑意,在中原中也的耳边诉说着。
“中也,我说过,你不欠我。”
少女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手背上,安抚的说到。
“你拥有书 写你人生的一切权利,森鸥外也一样,我也一样。”
“没有人能伤害我,我只不过在承担选择命运的代价罢了。”
“呃……”中原中也强忍着鼻尖的那种痛苦的酸楚感,他将上江洲柚杏单薄的身体轻轻的抱在怀里,让她的头颅垂搭在他的肩膀上。
上江洲柚杏:“永远——永远不要让任何人影响你的「写作」,哪怕是我也不可以。”
“我是你的朋友,是你的同伴,却也是你生命中的客人。”
“请欣喜的欢迎我的到来,也请坦然的目送我的离去。”
他能感受到,上江洲柚杏的手臂轻轻的环住他的腰部,声音越来越微弱。
“中也,让一切顺其自然;时间会带走一切。”
“现在告诉我,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
……
泪水悄然无声的顺着少年的脸颊划过,他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有微弱的鼻音。
中原中也看着冰柜中的上江洲柚杏,眼神清澈而透亮。
上江洲柚杏让他放下,说她只是他人生中的过客。
但其实……他比他自己想象的更加不舍。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在港口黑手党等着他,也再也没有人在他迷茫而痛苦的时候倾听他的话。
“你再怪我么?中也君?”森鸥外低声的问道。
中原中也整理着情绪,他回答着森鸥外,又回答着梦中的上江洲柚杏。
【正确答案是什么?】
上江洲柚杏在询问他。
“这不重要。”中原中也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