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影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轻笑道：“如果她愿意，还是可以去了的，这么小的孩子，咱们总不能教她如何去恨自己的父亲不是？如果她想回到她爸爸身边，陪着她爸爸，我是支持她的，但你不许去。”
前面还挺好商量的，到了最后一句，就变得无比霸道了。
云汐噗嗤一笑，“我只为你新生，活在这世上，也只为陪伴你。”
南影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人善被人欺，长点心吧。”
“呃……”当天晚上，麻醉一过小丫头就醒了。
第336章 影爸爸
病房内。
乐乐睁眼的瞬间看到妈妈守在床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云汐连忙伸手摁住了她。
“我的小祖宗，你可千万不能动。”
小丫头动了动嘴皮，许是昏迷太久了，发不出声，她一下子就急了。
又变成哑巴了么？
云汐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连忙对外面喊道：“明泽，你过来瞧瞧，乐乐醒了，她说不出话。”
下一秒，两道人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南影先一步冲到床边，见小丫头睁开了如同黑宝石一样的眸子，眼眶一涩，眼泪就那么淌下来了。
“我的小公主，你总算醒过来了。”
乐乐张口想喊叔叔，但仍旧发不出声音。
南影反手拽住明泽的衣领，怒道：“怎么回事？”
明泽甩开他，从医药箱里取出瓶子，用棉签沾了点药水涂在她嘴唇上。
“大惊小怪什么，昏迷太久，加上用了麻醉剂，声带还没反应过来而已，等会就好了。”
“呃……”小丫头也不急着说话了，睁着圆溜溜地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帅叔叔。
明泽有点口无遮拦，脱口道：“我是你爸爸的表弟，你得喊我表叔，我……”
不等他说完，南影直接一脚踹过去，将他踹了个狗啃泥。
乐乐听到爸爸这个称呼时，还是有感觉的，明亮的眸光渐渐暗淡了下去。
再多的叔叔，也比不上爸爸的。
那是爸爸啊。
云汐伸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笑道：“乐乐，咱们来了南影叔叔的家，很漂亮很漂亮，你好好养病，等身体好了，南影叔叔带你去爬山，抓鸟，捕鱼，放风筝，好不好？”
小丫头立马笑了起来，目光落在南影身上，“影爸爸，我们真的在你家么？”
这猝不及防的一声影爸爸，让在场几人都愣住了。
南影率先反应过来，抱着小丫头亲了几口。
“我的小公主，再喊一声影爸爸。”
乐乐乖巧的喊道：“影爸爸……”
南大首领差点又飙泪。
天知道对战司寒来说一文不值的「爸爸」二字对别人来说有多珍贵。
“对，你跟你妈妈如今在影爸爸的家里，影爸爸养了很多鳄鱼，还有老虎，狮子，改天带你……”
小丫头瞬间露出了怕怕的神色。
云汐不禁失笑，“她是女孩子，你就不能拿些娃娃，糖果之类的哄她？”
“呃……”额，这不没经验嘛，口误，口误。
乐乐又笑了起来，“影爸爸带乐乐去看什么，乐乐就去看什么。”
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了如何迎合大人，讨大人欢心。
南影听着一阵心酸，眼眶又渐渐湿润了。
战司寒只知道失去了女儿，但他不知道失去的女儿究竟有多懂事，多乖巧，多令人心疼。
说实话，他心里还是不满的，这么善良的丫头，凭什么便宜了战司寒？？
可不满归不满，他总不能教唆孩子去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只要心里无恨，以乐乐这乖巧懂事的性子，迟早有一天会回去见她爸爸的。
在别人眼里，她爸爸罪无可赦，但在她眼里，那始终都是她的父亲。
“影爸爸，我们离开海城了么？”
第337章 我怕再死一次
南影一愣，脑子里快速思考着她为何要问这个问题。
难道是因为舍不得离开爸爸？
“嗯，我们已经离开海城了，外面的世界很广阔，等乐乐的身体恢复了，我就带你去游玩好不好？”
小丫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缓缓合上了眼帘。
南影有些无措的朝云汐看去。
云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摸不透这小东西的心思。
战司寒带给女儿的记忆实在是太过刻骨了。
明明一直在伤害着孩子，可孩子却仍旧牵挂着他。
或许这世上所谓的血脉相连是存在的吧，这种联系，没有在战司寒身上看到，看全都体现在了乐乐身上。
她可能察觉到爸爸现在不太好，所以……
“乐乐，你不想离开海城么？”
小丫头没说话，过了片刻后，又缓缓睁开了双眼，恢复了乖巧可爱的模样。
“没有，我喜欢影爸爸的家，在房间里都能听到鸟叫声，应该很美丽吧。”
云汐摸了摸她的头，孩子不愿意说，她也不打算问，时间久了，她总能知道她的心思。
“好了，你才刚醒，不能说太多话，乖乖把眼睛闭上休息，等你的伤养好了，我跟你影爸爸再带你去玩。”
乐乐可怜兮兮看着妈妈，嘟囔道：“我饿……”
云汐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这一笑，看呆了乐乐。
小丫头艰难的抬手，有些够不着妈妈的脸。
云汐连忙弯身凑过去，嘴上还不忘调侃，“原来是饿了呀，妈妈真傻，都没给乐乐准备小米粥。”
乐乐的小手贴在妈妈脸上后，有些哽咽的道：“妈妈笑起来真好看，我从未见过妈妈这样的笑容。”
云汐眼眶一涩，伸手扣住了女儿的手指，“以前是妈妈不对，影响到了你的心情，从今以后，妈妈每天都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因为我的乐乐会永远陪伴我了。”
说完，她将女儿的手放进了南影宽厚的手掌中，“让你影爸爸陪你一下，妈妈去给你煮小米粥。”
小丫头乖巧的点了点头。
云汐离开病房时，顺便将明泽叫了出去。
走廊上，云汐弯身朝明泽鞠了一躬，“感谢明少救活了我的女儿，此大恩，无以为报。还有，我希望明少以后不要在乐乐面前提起有关于战司寒的任何事，孩子太苦了。”
明泽皱起了眉头，有些温怒的道：“所以云小姐是准备让乐乐恨她的爸爸？她还只是个孩子，一旦恨上了自己的亲生父亲，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吧。”
云汐缓缓站直了身体，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语调平缓道：“那就等她大一些了自己做决定吧，如今我们跟她说太多，是误导她的思维，等她自己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再让她自行选择，你放心，我不会在她面前说半句诋毁战司寒的话，在这世上，没人比我更不想看到她恨自己的父亲。还有，乐乐活着的消息你最好别告诉战司寒，我怕我们母女经不起他的纠缠，再死一次。”
明着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不告诉他，那谁给乐乐捐骨髓？”
第338章 你这是草芥人命
不错，孩子的命是保住了，可她别忘了，乐乐身上还有致命的白血病。
这种病，药石无医，非得移植骨髓，重启造血细胞不可。
眼下战司寒的骨髓跟乐乐匹配，可以直接移植，他想不通这女人为何要瞒着？
难道报复战司寒比救自己女儿更重要么？
不错，瞒着战司寒确实能让他一直这么痛苦下去，可乐乐也会因此丧命啊。
“云汐，你得好好想想，骨髓匹配本就难，再加上乐乐的血型特殊，想要在外界寻找到合适的骨髓，其概率亿万分之一，她拖不……”
“我怀孕了。”云汐平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我跟战司寒都是阴性血，腹中胎儿百分百也是。换句话说，胎儿的脐带血能救乐乐，既然我有路可选，为何要找他，让他好过？
当初我苦苦哀求他给乐乐捐骨髓，他不肯，往后余生他再遗憾再痛苦也是他咎由自取。”
明泽听完她的话之后，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给她把脉。
手指刚贴到她的脉象，他就发现了那条如同玉珠落盘似的喜脉。
“你真的怀孕了？可孕育一个孩子需要八九个月，乐乐等不了那么久，以我的医术，最多只能让她撑三到五个月，等这孩子降生，黄花菜都凉了。”
有现成的骨髓不用，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还没成型的胚胎身上，明泽不太理解。
云汐突然笑了起来，“都说明少医术精湛，你应该能顺利将五个月大的婴儿从我体内取出来吧，那时的胎儿，已经有了稳固的胎盘跟脐带，与新生儿的无异，照样能救乐乐，所以劳烦你了。”
明泽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五个月大的胎儿脱离母体，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你这是草芥人命。”
草芥人命？
云汐听到这个词，脸上，眼中，心里全是讽刺与嘲笑。
“半年前，你那好表哥一脚踹死了两个刚成型的胎儿，一个礼拜前，他下令给我做流产手术，这块肉，本来是要化成浓血的，跟他比起来，我不及万一，至少我这么做能救活乐乐。”
明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所以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就是救你女儿？利用完了，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云汐收敛了脸上的嘲讽与讥笑，冷漠道：“如果不是考虑到他能救乐乐，我早就吞堕胎药了，明泽，你没得选，要么四个月后引出这个孩子救乐乐，要么眼睁睁看着乐乐死。”
说完，她转身离去。
明泽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一阵胆寒。
她跟他那表哥一样，都是心狠之人。
五个月大的胎儿离开母胎，也不是不能活。
既然她意已决，他是改变不了什么了，唯有利用这段时间钻研医术，看能不能保住孩子。
……
海城……
战家医疗基地。
战司寒从昏迷中醒过来。
睁眼的瞬间，他有片刻的迷茫。
他依稀记得自己靠在汐儿跟乐乐的墓前睡着了。
原本盼着能一睡不醒的，可还是睁开了眼，回到了这炼狱。
第339章 灵魂的折磨
病房的门推开，战媛媛从外面走了进来。
“哥，你醒了，之前你晕倒在了墓园，我让阿生哥背你回来的。”
战司寒挣扎着坐了起来。
以前他每次醒来，都会下意识看时间。
如今这世上就剩他一人孤独的活着，时间倒成了约束他生命的绳索，让他难以挣脱。
余后几十年，上万个日夜，只能掰着手指头过了。
“汐儿的葬礼完了，交接的事宜也该提上日程了，等安排好一切后，我就去自首。”
战媛媛已经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如今听他又一次提起，倒没有多大感觉了。
“老宅打电话过来，说老太太病得很厉害，咱们……”
战司寒冷笑了起来，“管她做什么？能治救治，不能治就火化了埋了。”
说完，他挣扎着起身。
战媛媛连忙冲过去搀扶他，“哥，你去哪儿？”
“地牢，你不用跟着，去书房整理文件吧，等会我去找你。”
战媛媛知道他要去见曾兰，想着哥哥如今满腔悔恨跟苦痛，大概也只有去折磨曾兰才能疏解了。
“好，那你注意身体，别动怒。”
战司寒没回应她，径直朝外面走去。
地牢……
偌大的空间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个多礼拜以来，曾兰都在承受着被输血，然后又被放血的折磨。
这样的刑法，真的能摧毁一个人的意志，让其彻底崩溃。
地牢里很安静，迷迷糊糊中，曾兰能听到鲜血从身上滴落，砸在土壤上发出滴答声。
听一两个小时还好，可一连听了好几天，那种滋味，真的比下油锅还有煎熬。
她怕了，真的真的怕了，从骨子里升腾起来的俱意，让她时时刻刻都想了结自己。
可偏偏她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段时间里，她多么希望耳边能出现别的声音，盖过那滴答滴答的滴血声。
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刻也行啊。
身体的折磨不可怕，可怕的是灵魂的折磨。
而她的灵魂，如今每天都要经过一遍血泪般的洗礼。
她真的要疯了。
这种看着自己身上的血一点一点被滴干的折磨，真的比挖心掏肺还要残酷。
哐当……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
曾兰像是溺水的人突然被提起来了一样，浑身剧颤，甚至连脸部的肌肉都在狠狠抽搐。
战司寒踱步走到她面前，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十分满意。
他深知如何折磨人才是最痛苦难熬的，所以才这么些天没来看她。
“怎么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来浇花的滋味不好受吧？想必如今你也腻了，渐渐没感觉了，所以我来了，跟你再玩一个游戏。”
说完，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心口。
“当初你骗盛战两老太太，说这颗心受了重创，必须得换，如今它好好的在里面跳动，是不是很刺耳？
原本我是想挖了这颗心，然后牵一条狼狗过来当着你的面一点一点啃噬的。
不过转念一想，还是算了，挖了心，我还得命人给你重新安装一个，麻烦，所以我想到了另一种法子代替，你一定会很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