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便住手,抬脚去蹭书架旁边的积灰,见没有任何拖动痕迹,她又从护卫手中要来刀,用刀鞘敲击书架后的墙,全都是实心,并无松动。
其他人受她启发,纷纷找了工具,不放过每一块儿砖,连地砖都不放过,若还什么都找不到,下一步便准备掘地三尺了。
好在有一个差役敲到床头下方,终于找到了一块儿松动的地砖,撬开来后,便兴奋道:“少卿!找到了!”
随后,差役搬出一个普通的木制盒子,木盒长十寸,宽六寸。
裴君和谢涟对视一眼,忙走过去,一同查看盒中之物。
木盒中除了一些金银,只有一把短刀,短刀刀身弯曲,刀鞘、刀柄皆无任何花纹,看不出出处。
裴君颇为失望,放下刀,“果然谨慎,竟是没有只言片语。”
谢涟一双拿笔的手,拿起短刀,拔出刀,仔细打量着刀鞘:“刀鞘乃是皮制,看样子似是狼皮,略显陈旧,但并无一丝灰尘,显然主人十分爱惜,而这刀鞘的缝制,十分细密,并非粗糙之物。”
他又举起短刀,问裴君:“裴将军,这刀应是一把好刀吧?”
裴君点头,“包钢工艺,刃口淬火,这是大邺才有的制刀技艺。”
但这并无用处,虽说工艺是大邺的,但是已并非大邺独有。此技艺早已传至四方,只不过有些国家,无法大量打造罢了。
无法从一把短刀上发现得到什么线索,裴君只能根据这个奉车都尉不一般的身份进行推测,“如果这是大邺制造,很有可能是从某个大邺人手中得到的商品或者‘战利品’,如果不是大邺制造,那么以这把短刀工艺精良的程度,并非一般人可以拥有。”
谢涟补充,“无论是否为大邺制造,都极可能是某个重要人物送给死者的,所以他才如此重视。”
裴君眼前再次闪过那个突厥大将罗喀曾经说过的话,微微点头,赞同谢涟的推测。
他们二人,并无交情,也无默契,但往往对方说了一句话,另一个人便能极快地领会。
谢涟与裴君四目相对,又分开来,将刀放回到木盒中,嘱咐差役带回大理寺。
“应该搜不出来什么了,裴将军,我们去三驸马安置外室的宅子吧。”
裴君则是心下感慨,这就是与聪明人共事的好处。
而且这位谢少卿,在聪明人里更加难得的一点是,他们都明白,无论是立场不同或是私事上有何矛盾,当涉及到国家大义时,都要撇开,一致对外。
一行人转去下一处,在三驸马的私宅之中,他们搜了许久都未能搜查到任何与凶杀案有关的证据,倒是在床上的小抽屉里发现了一些助兴的小玩意儿。
差役护卫们交换暧昧的眼神。
谢涟守礼,非礼勿视,当即走出寝居。
而最应该害臊的裴君,反倒稳坐如山,挑了挑眉,警告道:“莫在外嚼舌根,否则得罪了人,倒了霉,只能怪你们自己。”
众人自然不敢得罪三驸马和崔家,纷纷收敛,合上抽屉,专心做正事。
到最后,众人只搜到一些那外室与人传情的淫言秽语,另外就是一小罐迷药。
这罐迷药,样子与先前裴君从拐子身上所得的迷药几乎一样,从何处而来,显而易见,想来外室能够顺畅地送出崔小郎君,便与这药有关。
临离开前,谢涟对裴君道:“裴将军,世上并非没有巧合之事。且没有关联,或许是一件好事。”
裴君不言,只是临走之前,往东南边儿那个住着几个女人的院子看了一眼。
众人分开后,裴君径直回到家中。
阿酒一见到她的模样,立吃惊地问:“将军,您这是去了何处?怎么衣服都脏了?您这也太费衣服了。”
她说完,转身就出去帮裴君叫水。
裴君穿着脏衣服不敢随便坐,站在原地等阿酒回来,才道:“所以给我做几件外出见客的好衣裳便是,平时穿普通布衣最好。”
阿酒闲不下来,又去给她拿干净衣服,嘴上还念叨:“您如今好歹是从二品,若穿得不体面,教人瞧去,岂不是失了身份。”
裴君一动不动地反驳她:“我的体面,是因为我裴君这个人,不是因为锦衣华服。”
“可这世上,就是有许多以貌取人的人。”
不过阿酒转念一想,满京城,大概也没有人敢借此取笑她家将军,便道:“京城里人情往来花销巨大,您除了那百亩良田和俸禄,又没有旁的营生,要养这么大一家子人,还要给七娘准备嫁妆,是该俭省些。”
裴君摸摸鼻子,教阿酒这么一说,她属实不够富裕。
阿酒想到这里,又问她:“将军,您可要盘几个铺子,赚些钱?”
裴君稍想了想,便摇头道:“不必,我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分心,我的积蓄去了给七娘做嫁妆的,剩下的足够我和祖母用,俸禄和那百亩良田养府里的人也绰绰有余。”
她连陛下赏赐的万两黄金都能毫不犹豫地献回去,吃喝不愁,也不需要为子孙后代筹谋,要更多的钱有何用呢?如今这样便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