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武将,哪个不好酒,一见这么多酒,全都声称要“不醉不归”,不过众人喝了一口,都咂嘴,念叨着“寡淡”。
“昨日殿下那儿的酒也是,香是香,可这酒不烈,喝着真是没劲儿。”
“好酒招待你,你还嫌弃上了,将军,有个词儿叫什么来着,说得就是老郝这种人。”
裴君道:“牛嚼牡丹。”
“对对对,牛嚼牡丹!老郝你就是个蛮牛,喝不了好东西。”
“对什么啊对,说的好像只有我老郝是边境的牛,你就是京城牛似的。”郝得志又喝了几口那好酒,不尽兴,问曹申,“我说曹老虎,有没有别的酒,越辣越好,这好酒你自个儿留着喝吧。”
曹申招呼小厮,抱来他今早刚让人打回来的酒。
“昨日我说要买这酒,阿施还跟我不高兴,觉得我亏待你们,幸亏我坚持。”
郝得志提着酒坛倒满碗,喝了一大口,终于舒服了点儿,“虽说还差了点儿北境的劲儿,不过聊胜于无。”
“老郝你装什么文雅人儿。”
“哈哈哈哈……”
“老子哪儿装了,喝酒都堵不上你们的嘴。”
裴君喝那淡酒倒还好,烈有烈的滋味儿,淡有淡的滋味儿,也不掺和他们的闹腾,慢慢悠悠地喝。
曹申敬了她一杯,然后问:“将军,您今日的事儿办得如何?可还顺利?”
裴君随意地点点头。
曹申又问:“昨日您在燕王殿下那儿的意思是……”
裴君看了眼没心没肺喝酒地一群武将,对曹申道:“从前燕王殿下是元帅,大邺军听令于燕王殿下,如今回了京城,不是任何人的私军,我们只听陛下差遣,寻常走动无妨,某些事情稍稍避嫌,对彼此都好。”
她也不在意这话传出去,传出去就算是表明立场。
明帝不是昏君,甚至裴君一直认为,大邺战胜,燕王秦珣居功至伟之外,京中的支持亦是极为重要的,而这其中明帝的态度又是重中之重。
裴君还不甚了解京城,可明帝对朝堂的掌控力,显然非同一般,什么样的立场最安全,显而易见。
“以后的事谁都无法预料,只是眼前这一步,尽量别踏错。”
曹申点头,见郝得志他们还在没心没肺地行酒令,忽然有点儿冒火,气冲冲地走过去,吵嚷片刻,没多久便同流合污,一起玩儿起来。
裴君看起来没想加入,武将们如何玩闹,也有分寸的不打扰她。
耳边听着众人的呼喝声,裴君一只脚踏在椅子一角,支着下巴望向天际那一弯白色的月亮,拎起酒壶,仰头,酒顺着壶嘴入口,意兴阑珊。
小孩子们吃饭快,没多久便跑出来,又凑到裴君身边儿。
裴君便让他们坐好,随便讲一些不知何时在军营听人说起的奇人异事,孩子们乖巧极了
酉时中,阿酒出来,提醒道:“将军,天色晚了,咱们该回了。”
曹申还挽留,说是要继续喝,醉了就在他这儿休息。施娘子也说让他们随意,当自己家一样。
裴君不管其他人,“你们想留下继续喝便留下,我就先和阿酒回去了。”
郝得志他们确实还没尽兴,便都留下来了。
裴君要离开,孩子们依依不舍,追问他什么时候再来。
裴君也不骗他们,“我也不知道,不用惦记。”
他走后,孩子们各自回家。
而程家兄妹俩不止在外头吃饱喝足,程小妹还带回去一只镯子,惹得程家人惊讶不已。
待到程家长辈们听说这镯子是裴将军送给他们家小娘添妆的,小心地将镯子捧到手里,舍不得松手。
“这……这可真是,咱们留在家里当传家宝吧。”
“这是裴将军给咱们琇儿的添妆,不准你昧下。”程母瞪男人一眼,抢过镯子,“将来咱们女儿有这镯子陪嫁,得多风光啊。”
程家男人满脸遗憾,程小娘子则是一直懵懂,此时已经睡得香甜。
镯子本身或许并不如何值钱,有价值的是它的意义,“裴将军送的呢……”
裴君只是不希望一个小姑娘失望伤心,但这样一个小事儿,很快便被孩子们传到各自家长那里,没多久又传遍整个升平坊。
所有人都在说:“程家女儿好有福气,有裴将军添妆……”
还有人说裴将军随和,甚至快忘了,裴将军是从刀山血海里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