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欢儿姑娘这是不愿意留在乾清宫?”张福全微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齐欢儿的神色。
齐欢儿先是头如捣蒜似的点头,之后又意识到这样太直白,太拉仇恨,便开始打悲情牌:“张公公,不是我不识好歹,不愿留在乾清宫,而是我不适合留在乾清宫。就像方才皇上所言,我就是个没规没矩的,出生于农家,别说是宫中的规矩,就是民间高门大户家的规矩我都不太懂。
宫中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以前我在浣衣局中当差还不显,也没机会见到贵人们。现在在洒扫局当差没多久,先是得罪了宁王殿下,后又得罪了杏昭仪娘娘,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这若改到乾清宫当差,三天两头见到的都是贵人们,到时候把人得罪光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且,而且,我现在每日要陪着宁王殿下读书,还要跟在我师父身后学医,待在乾清宫不方便的。”
得,张福全算是看出来了,这位还真不是欲迎还拒,句句说的都是大实话,他不禁头疼起来。
特别是齐欢儿提及到陪宁王读书,张福全想起方才宁王为了护着齐欢儿,恨不得与杏昭仪拼命的模样,又开始脑洞大开。
他觉得说不准齐欢儿与宁王现在是两情相悦,这样齐欢儿不愿意留在乾清宫,就能说得通了。
若是他与齐欢儿身份对调一下,他也愿意选宁王。
一来,珍太妃很喜欢齐欢儿,也乐意齐欢儿帮着她一起约束宁王。至于规矩之类的,慢慢教就是了,左右齐欢儿、宁王年岁都还不大。
等宁王成年了,还会搬出皇宫在外面开府,只要不犯啥大事,这辈子一个富贵王爷是跑不了的。
而在这宫中,还真像齐欢儿说的那般,若是没规没矩的,哪天真惹上哪尊大佛,抽个皇上不在的空档,说将她收拾就收拾了。
二来,齐欢儿与宁王年岁相仿,也就差个一两岁,爱好、兴致或许还有很多一致的地方,这些时日还处出了感情。宁王还有几年才会大婚,有足够的时间与齐欢儿加深感情。
这少年时的感情最为难能可贵,甭管以后宁王娶了谁做王妃,这身边定然少不了齐欢儿的一席之地。到时候齐欢儿再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傍身,这日子过得还不是想多逍遥就多逍遥。
反观皇上,却已经妻妾成群,每隔几年还要选次秀,继续往后宫填充人,齐欢儿在这里面只能算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在这后宫的各种算计中,齐欢儿这种性子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生下子女的那一日。
只是,心中这样想,张福全嘴上却不能这样说。皇上现在正在兴头上,要是知道他将齐欢儿放走了,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张福全决定先将齐欢儿唬住,他在心中合计了一番后道:“欢儿姑娘,你可知道,你今日可是将杏昭仪得罪狠了,杏昭仪心中肯定已经狠毒了你。而且杏昭仪已经拿到太后娘娘的懿旨,珍太妃娘娘和宁王殿下都是不能抗旨的。
只怕依照杏昭仪的性子,只要你踏出乾清宫一步,她就能让人把你拖走打杀了。至于你师父小林御医,你最近可别去找他,他就是个小小的御医而已,无论是太后娘娘,还是昭仪娘娘,他谁都得罪不起,你去找他就是害了他。”
齐欢儿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依照她这些时日对杏昭仪的观察,杏昭仪完全有可能做出这种事。她也确实不能连累珍太妃、宁王和师父三人。
她不愿意做皇帝侍寝宫女的原因之一,就是怕日后会被如贵妃和如太后联手灭了,可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她若不做这侍寝宫女的话,杏昭仪现在就能把她灭了。
这样一想,做这侍寝宫女至少还能多活段时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多活几天赚几天,或许等过段时间又有什么新的转机呢。
见齐欢儿已有松动之意,张福全深谐打了一棒,也要给个甜枣尝尝的道理,宽慰她道:“等会咱家派个人去洒扫局替你取下你的物件儿,再亲自去太医院找下小林御医,解释一下因由,让他放心。
至于规矩这一块,你也甭着急,咱家找个教习姑姑来好好教你,你把规矩学好了再出门。这里是养心殿,是皇上的寝宫,平日里除了咱们乾清宫高级别的太监宫女和当差的侍卫,没人能进得来,皇上也还从未在养心殿宠幸过嫔妃。你踏踏实实在这待着就成。”
就是窝在养心殿当缩头乌龟,别出去拉仇恨就可以了。齐欢儿在心中归纳总结了一下,继续询问道:“那我每日都需要做些什么呢?”
上官临好多年都未用过侍寝宫女了,张福全只能依据以前的惯例来说:“简而言之,就是服侍皇上起床、就寝时的洗漱、更衣,咱们皇上是个爱静的性子,不喜欢起床、就寝时一堆人围着他,这寝宫内的事就只能你自己一个张罗,不过这洗漱用具、皇上的换洗衣物都会有人提前准备好,拿到养心殿。
另外,皇上的健康状况关系到咱们大燕王朝的江山社稷,皇上的睡眠状况也是考量皇上健康状态的关键之一,你的另一主要职责就是记录皇上的睡眠状况,例如打了多久呼噜、说了几回梦话、磨了几次牙、咳嗽了几声或者翻来覆去多久才能入睡之类的情况,待太医们过来请平安脉之时及时反馈,以便太医们给出相应的养生建议。还有,皇上需要什么,你就给提供什么就可以了。”
最后这句话,张福全说得比较含糊。依照他的推测,就皇上现在对齐欢儿的热乎劲,齐欢儿被宠幸是早晚的事,侍寝宫女的职责之一就是满足皇上的需求。鉴于方才齐欢儿并不愿意留在乾清宫,张福全没敢将话说得太直白,免得将人吓跑了。
“连打了多久呼噜、说了几回梦话、磨了几次牙都要记录?那我岂不是整晚都睡不好觉了?”觉得匪夷所思的齐欢儿瞪大了眼睛。
听了这话,张福全被噎得差点闯不上来气,莫说做侍寝宫女的,就是他们这些贴身服侍的太监,虽然在寝宫外服侍,那也只能在外面找个地方歇歇脚,打个盹而已。当然之后会轮班休息。
莫生气,莫生气,她方才也说了,自个是个不懂规矩的。张福全在心中安慰了自己一番,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道:“欢儿姑娘说笑了,姑娘要做的是侍寝的活,咋还想着夜间睡觉呢?这要万一皇上半夜有个头疼脑热的,或者口渴了,岂不是连个理会的人都没有?
不说姑娘服侍的是皇上,即便是在外面的富贵人家,在老爷、太太、少爷、小姐面前当差的丫鬟小厮,也是万万不能如此懈怠的。姑娘放心,不是不让姑娘睡觉,待皇上上朝之后,姑娘想睡多久睡多久,只要不耽搁晚上皇上就寝就可以。”
“那有人轮值没有?”齐欢儿继续问道。
张福全摇摇头道:“没有,乾清宫目前只有你一个侍寝宫女,至于以后还会不会再增加,就看皇上的意思了。”
就是晚上值夜班,白天睡觉,日夜颠倒,而且还是全年无休呗。齐欢儿在心中哀嚎一声,不过就是这么个工种性质,她也只能无条件接受。
接下来的时间,她便老老实实的跟在张福全指定的教习姑姑后面学起规矩来,她很清楚,身处是非不断的后宫,规矩学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