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傅听到齐欢儿的回答后,点了点头,似笑非笑道:“你倒还是知晓这个道理的,既然如此,那本官再问你一句‘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是以《大学》始教,必始学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穷之,以求至乎其极。至于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贯通焉,则众物之表里精粗无不到,而吾心之全体大用无不明矣。此谓物格,此谓知之至也。’此又谓之何意也?”
谢太傅询问到这里,已经存在着一些刁难之意了,因为这段话比较长,他的语速又比较快,若是没有熟记它之人,光是听,都尚未听清楚,又如何能用白话文,通畅的翻译出它的意思呢?
而且现在是考核,如若齐欢儿回答得不通畅,那谢太傅必定就要说她的学识不够,没资格进入宫中学堂上学了。
瞧出谢太傅用意的齐欢儿,心中腹诽了谢太傅几句后,继续微笑着缓缓回答道:“此乃是说获得知识的途径在于认识、研究万事万物,是指要想获得知识,就必须接触事物而彻底研究它的原理。人的心灵都具有认识能力,而天下万事万物都总有一定的原理,只不过因为这些原理还没有被彻底认识,所以使知识显得很有局限。因此,《大学》一开始就教学习者接触天下万事万物,用自己已有的知识去进一步探究,以彻底认识万事万物的原理。
经过长期用功,总有一天会豁然贯通,到那时,万事万物的里外巨细都被认识得清清楚楚,而自己内心的一切认识能力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再也没有蔽塞。这就叫万事万物被认识、研究了,这就叫知识达到顶点了。”
见齐欢儿如此通畅的解说了出来,谢太傅也不禁有些诧异起来,因他本来见齐欢儿身份低贱,又是女儿身,却还想做宁王的侍读,觉得她定是存了攀龙附凤之心,本来便有些不赞同,却迫于上官临之命,不得不来对齐欢儿进行考核。
自然,在考核的同时,他也存在着一份轻视之心,没把齐欢儿当回事,以为齐欢儿最多也就是个识字比别人多几个的寻常女子罢了。
而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说出了一句自认为是点拨齐欢儿的话之后,齐欢儿不仅没有退缩,还没生出羞愧之心,竟然依旧神色如常的应答他的提问。
接下来,他故意出了一道,自认为对齐欢儿这样的女子比较难的题目后,还是没将齐欢儿难住,这让他那有些迂腐的心中,不禁变得有些气恼,也有些不甘起来。
于是,他开始搜肚刮肠的提出了很多刁钻古怪的问题来考齐欢儿。
幸而,因着这些问题虽然刁钻古怪,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超脱出四书五经的范围,所以,没能难住齐欢儿,都还是被齐欢儿一一应答了出来。
不过,齐欢儿在应答的同时,心中也在暗自皱眉,觉得皇帝也忒没眼光了,找到一个这样迂腐、孤傲、没有一些胸襟度量、不屈不挠之人来做太傅和宫中学堂的山长,简直是误人子弟。
终于,这场无休无止的考核在进行了一个多时辰后,被上官临出言中止了。
他微笑道:“谢太傅,朕也听了这么一会子,听您提出如此多的问题,她都能对答如流,还没出差错,觉得她腹中还是有些才学的,即便去参加科举考试也不差什么,应当有足够资格担当宁王的侍读了,谢太傅觉得呢?”
谢太傅此刻也意识到自己太咄咄逼人,有点失去风度了,笑叹道:“皇上说的是,方才微臣见她才识过人,便忍不住爱才心切,多询问了几句,没想到,却都没有将她为难住,惭愧啊!她可真算得是个博学多才的女子啊!依照臣之前与皇上所言,三日之后,齐姑娘便与宁王殿下一起来宫中学堂进学吧。”
上官临点点头,然后面无表情的嘱咐齐欢儿道:“朕与谢太傅格外开恩,同意你一个小宫女来作宁王殿下的侍读,望你日后继续努力,好好辅佐宁王殿下学习。”
见事情进展还比较顺利,齐欢儿自然是不会再多说和顶撞什么,只是赶紧谢了恩,然后离开了宫中学堂。
只是这天晚上,张福全服侍上官临就寝时,上官临又开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挑剔起来。
第37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皇上这是放不下,却又……
想想皇上这几日来的坏脾气, 和今日在宫中学堂书房中,皇上恨不得黏在齐欢儿身上的目光,却偏偏要故作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张福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上这是放不下, 却又拉不下面子呢。
张福全觉得, 别说是皇上, 就便是他, 今日也被齐欢儿这丫头惊艳到了, 不是容貌上的惊艳,而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惊艳。
那日齐欢儿说的,张福全原本觉得挺有道理,今日看看, 倒觉得没准儿这丫头是个有福的。这宫中素来不缺美人,更何况每三年选秀还会进来一茬新的,再美的美人也经不住时光的流逝, 容颜都终将会老去。才华却不会,只会随着时间的积累和沉淀,越来越出类拔萃,越来越耀眼。
想到这里, 张福全悄悄的嘱咐了身旁的小太监一句,让他把齐欢儿请过来。
果然,齐欢儿过来后, 上官临虽然依旧冷着脸,却不再看啥都不顺眼了。
只是,不知道上官临是在赌气,还是在想什么, 他并不让齐欢儿近身服侍他,就寝时还将除张福全之外的所有人都赶出了养心殿。
见自己惹怒了上官临,上官临仍然还是替她张罗了上宫中学堂之事,齐欢儿心中还是非常感激他的,第二日不待张福全叫人来唤,在听见养心殿这边的动静后,很自觉的来到养心殿,倒也没有上前近身服侍上官临,只是帮张福全打打下手,递递衣服、打打水什么的。
晚上也是这样,静候在养心殿中,等待着上官临从御书房回来,也依旧是帮张福全打下手,待上官临就寝后,再回偏殿自己的房间休息。
第三日依然是如此。
张福全见这两日上官临虽然依旧没有笑模样,却不再胡乱发火了,便知晓上官临还是想每日能在养心殿见到齐欢儿,便嘱咐齐欢儿每天白日里她该做什么便去做,早晚仍需过来养心殿当差。
对此,齐欢儿倒是没什么异议,她的差事就是养心殿的侍寝宫女,服侍皇帝起居是她的职责所在,是应当应份之事。
虽然每日这样早起晚睡辛苦点,但皇帝都和她一样,甚至比她还辛苦多了。好歹她以后每日上学堂时,中午还能午歇。更何况,上学堂和随林羽中研习医术,都属于额外的福利,也委实没什么好抱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