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可知妾身是何时发现的?”
“何时?”
“妾身发现此事,是在永康元年的四月,大抵从正月开始,足有三个月的时间,三公子先是日日醉酒,后来是郁郁寡欢,后来有是连番做梦……王妃可知公子醉酒之时,做梦之中,唤的是谁?”
杜若如坠云雾,不甚清晰,只道,“三哥心有所属,你便赌气从了别人,结下珠胎。如此怨着三哥,待陛下为你赎身,你自感激,却又放不下三哥,便正好为陛下所用。倒真是一步好棋。”
苏如是望着杜若,突然便笑出声来,“皆言王妃聪慧,理事自是一把好手,问情……”
“王妃,可能看在阿苑份上,容妾身一条活路?”
“所以让你留一颗给阿苑。”杜若深吸了口气,“这是闭息的药,还是柔兆留给我的,便这么两颗。服了与死去一样的症状,剩下的事我会安排,帮你掩过陛下耳目。”
苏如是愣在原地,只呆呆望着杜若。
“汤山庙宇中遇见你时,是我一生最无望彷徨的时候。彼时你的乐观通透,如今看来或许也是装的,但却当真让我平和安宁,你腹中的孩子,更是让我有新生的渴望。想来,这也算是我与你们母女的缘分。”
“但,也只能到底为止了。”
苏如是再无话语,叩首拜别。
她走后许久,杜若拢在广袖中的手方慢慢松开。
苏如是说,“大抵从永康元年正月开始,足有三个月的时间,三公子先是日日醉酒,后来是郁郁寡欢,再后来又是连番做梦……王妃可知公子醉酒之时,做梦之中,唤的是谁?”
永康元年正月,她被魏珣强行带离邺都,与三哥相伴十数年,首次分开。
永康四年八月,她想与荣昌永诀,床榻畔,魏珣去而又返,问道,“阿蘅,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也不‌是杜氏的女儿,你会难过吗?会不会觉得,人生天地间,如浮萍,无根基?”
她的三哥,自不会爱上自己的亲妹妹。
魏珣,更不会这般没头没脑的问她。
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想哭,又想笑。
这世上,命运几多荒诞,可爱她的人,却都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第95章 . 春光 你不犯傻,我就抱你一辈子。……
这年正月初一后的一段时日里, 杜若便有些不对劲。
她本就是沉默少言的性子,原以为这两年活泛了些,却又莫名沉寂了下去。魏珣自然识出异样, 问过她两回。
她说就是觉得有些累, 还有些怕, 说完便搂着魏珣不肯松手。
只伏在他耳畔道,“瑾瑜, 你会不会哪天就不要我了?”
“你怕这个?”魏珣将她推开些, 捧起她的脸笑道,“我也想问, 你会不会哪天就不要我了?”
两人便相视对望,笑出声来。
魏珣自不会这般就被她敷衍过去,却也不想多问让她徒增压力, 只暗地着人细细查了番。
杜若并未见过谁, 连着书信都不曾接收过。
除了初一那日,见过苏如是。
魏珣便有些明了,当是因苏如是母女二人突然亡故的缘由。杜若闺中并没有几个能说话的人,苏如是算一个。如今亡故, 自然惹她伤心。
杜若见他如此费心, 便与他说了苏如是的身份和去处。后又是一阵沉默,有一节,她没说, 就是苏如是口中有关杜有恪的种种。
她不知如何开口。
只是有一次对镜梳妆, 她看着自己灰白无血色的唇口, 捧着那盒蜜蜡口脂,出了回神。
只喃喃道,“不知三哥有婚配了没?”
“有恪若大婚, 自会给我们请柬。”魏珣持梳的手亦有些抖,“若当真如此,你愿意回邺都吗?”
杜若垂眸笑了笑,转了个话头,“去岁年关,你不是说他们都官复原职了吗,只是去了北境一带的州城。”
“北境除却大汤山一带,其余亦算安稳,他们好好的,我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魏珣给她梳着发,见白发又多了些,“你若想三哥,我便着人去接他,左右如今也没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