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魏珣勒住缰绳, 心中安定了些, 只要不是明镜, 一切便都好说,“说仔细了, 到底怎么回事。”
“宗理堂的人来了, 说是奉太子旨意,请王妃前去。”
宗理堂是刑部之外, 专管皇室宗亲官司的地方。
崔印。
魏珣豁然反应过来,杜若动手了!
可是以她暗子营的手段,该是干净利落, 没有半点蛛丝马迹才对, 如何会这般大意,直接将自己暴露出来?
魏珣也来不及思考太多,只快马奔入宫城。
*
重华宫中,如今是魏泷主事。殿下跪着六人, 其中四人蓬头垢面, 五花八绑被捆着,一直惶惶摇头,空中乌烟, 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而另一边则正是定远侯崔禹堂和其妻崔江氏。
崔江氏年近四旬, 本是风韵犹存的年纪, 却仿若一夕老去。原本姣好的面容上,一双眼睛已经浑浊不堪,唯有泪水絮絮落下, 额角鬓边隐隐现出银丝白发。只垂首跪地,喃喃要求天家作主。
崔禹堂倒没有说话,兀自挺着背脊,双目哀哀中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神色。
今天于宗理堂外击鼓鸣冤前,他便已先去了丞相府。毕竟对方是杜氏嫡女,如今又是信王妃,身份贵重,非他一个侯爵得罪的起。
若无全胜的把握,他自是要留的青山,再做图谋。
只是死的是自己的独子,他一时间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幸得谢颂安听后,思虑片刻亦是支持他告御状,更言既是人证物证具俱全,宗理堂也不敢徇私。又论即便天子犯法,也当与庶民同罪,何况她还不是纯皇室,不过一个宗亲而已。
故而,此刻崔禹堂心中已经无惧,只等着那信王妃到来,好替自己儿子讨个公道。
却不想,太子旨意已下达近两个时辰,宗理堂也亲去提人,那信王妃却迟迟未曾出现。
“太子殿下,恕妾身多言,信王府与宫城不过十数里,车驾往返亦不过半个时辰……”崔江氏已然等得焦躁不堪,只恐信王护内,便冒死想要太子再次下旨催人。
“宗理堂亲去提人,你放心便是。”魏泷目光落遥视殿外,心中亦是不安。
自两年前,魏珣求娶杜若被恩准后,他便已经无心帝位,只想做个闲散亲王,悠闲度日。若朝堂需要,他亦可奉献绵薄之力。却未想,魏珣新婚之夜遇刺,废了左臂无缘君位。他便重新腾起了帝王欲。他本就是嫡子,这样的念头也没什么错。然而,虽顺理成章被封了太子,却又在同一日,魏珣被封为辅政亲王。
至此,他对他的这个手足,情感便是极为复杂。
而如今,莫名其妙的一桩人命官司,竟直接扯上信王府。晨起宗理堂来报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杜若怎么就与定远侯府闹上了人命官司?且还要从魏珣手中将人带来。
一时间,魏泷竟生出几分忧虑。
纵是魏珣肯放人前来,杜若身后势力亦是盘根错节,有杜氏,有荣昌长公主。
这般思虑间,只闻外监回禀,“信王到。”
殿中诸人,虽原本各怀心思,然听此一言,皆心中略过一丝惧意。
魏珣入的内来,拱手见过魏泷,神色却不大好看,他并未见到杜若。
而殿内的人,亦是觉得奇怪,魏珣并未和杜若同来。自然,转瞬间,诸人也反应过来,这是明目张胆的护内,连着人都不让出面。
崔江氏为人母,本已痛失爱子,又候了这么许久,却丝毫不见凶手,再也抑制不住只再度叩首道,“太子殿下,何时能还妾身孩子一个清白?”
“妾身的儿子昨夜不明不白被人杀害,如今明明知晓凶手,却迟迟不曾露面……”
“信王,且让王妃来一趟吧。即便是误会,且当堂洗清了才好。”魏泷未理会崔江氏,言语中已然偏袒了杜若。
“臣弟王妃近日于别院养病,一早宗理堂的人便将她带走了。”魏珣目光扫过侧坐上的两位宗理堂司证官。
杜若不在此间,他便又想起明镜。
那两位司证官自是感受到投来的如刀凛冽的眼神,只拱手道,“宗理堂确实派人前往,且是持着宗府王印的,宗亲不会不来,除非、除非……”
司证官诺诺看着魏珣,不敢说下去。
定远侯夫妇自然听懂其中意思,只定定望着魏珣。
崔禹堂自上殿来,本未发一言,此刻已然按捺不住,以头抢地,“太子殿下,老臣所求,不过一个说法。昨夜犬子于家门前惨遭杀害,幸得府中侍卫截住了凶手,便是堂下这四人。而这四人,身上皆绘着图徽,苍鹰之翼。众所周知,此乃早年司空府兵甲标徽。而图徽之上更刺着一个“若”字。
“早年的司空府,便是如今的太尉府邸。“若”字更是信王妃之名,如此铁证昭昭,实在需要王妃出来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