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不梳妆——风里话
时间:2022-03-03 07:59:23

  确实,娶了杜若,便是得了储君位,还要封赏做什么。

  于无人处,魏泷质问:“何时有的这般心思?”

  魏珣道:“六年前,十二岁那年。”

  初闻此言,魏泷一直没有想透,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贯不慕权势无心皇位的人,转瞬间下了这么大的决心?

  然近两年,魏泷大概猜到几分,魏珣十二岁那年,景泰十五年,邺都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

  博郡凌氏官迁至此。

  尚书令凌钟胥独女凌澜,甫一入京,便凭美貌和才情誉满邺都。如此相比,杜若隐在深闺,自是不如凌澜鲜活娇媚。

  魏珣身为皇子,与凌澜自是登对。却用如此迂回之法,得美人芳心。唯有一种可能,凌氏嫁女只嫁君王。而魏珣爱之深切,方以此道。

  虽然这也难以完全说通,然魏泷实在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身后车马赶近,拦下魏泷车驾。

  未等魏泷出声,另一辆车上的人便已经撩帘开口,“三弟,可要同行一段,散散酒气。”

  是肃王魏珩。

  “皇兄!”魏泷探出马车,与他平礼见过,“夜深风寒,还是待朗日青天,你我兄弟再聚吧。”

  “今夜之前,你我或许不同路。”魏珩笑道,“然今夜之后,你我同是天涯沦落罢了。”

  说着,率先下了车驾,行至魏泷前,再度相邀。

  “三弟还要给母妃请安,不好误了时辰。来日,再与皇兄把酒言欢。”

  魏泷退回车内,命车夫径直离开。

  车驾行出不远,隐在暗处的羽卫逐一现行跟上,四下护住车驾。

  “殿下,其实可以尝试与肃王合作,他为长,到底比不过您中宫嫡子的身份。”车内,国舅谢颂安再度劝谏。“如若事成,您便是天下之主,他至多一个辅政亲王。”

  “那若不成呢?”魏泷撩起车窗,望向那轮圆月,只间薄云慢慢散去,月色更加皎洁。那个位置他不是不想要,只是边关风沙他不曾被吹过,八年浴血他亦不曾受过,如今大势已去,即便联手肃王,亦是以卵击石。

  “殿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若容得明日信王携新妇进宫谢恩,那立储诏书必落他手。”

  “把人撤回来吧!”魏泷想起幼时承欢德妃膝下的日子,面上浮出久违的温情。

  魏泷得德妃抚育多年,性子亦算温厚通透。他明白,与其三王分崩,同室操戈,不若成全了魏珣。自己辅政襄助,未尝不是另一种前程。再者,魏珩之心胸,他亦知晓。即便成事,他也不会甘心屈居人臣之位。届时只怕又是新一轮的争夺。

  “殿下!”谢颂安欲再劝说。

  “舅舅放心,但凡有本王一日,谢氏荣华便不会断绝。”

  谢颂安仰息长叹,亦不好再说什么。

  而朱雀长街上,明月清辉下,有人影被拉得狭长。魏珩看着逐渐消失在长街的车驾,缓缓攥紧拳头。

  车中幕僚出来,给他披上披风,躬身道,“殿下,既如此,可是也把我们的人手撤回来。今日信王府中,除了信王亲兵,只怕少不了太尉府的人手。”

  “箭在弦上,没必要收回了。”魏珩拨动拇指上的扳指,仍旧决心背水一战。“按计划,丑时三刻进行。”

  夏日漏夜,流萤点点。魏珩目光转向灯火依旧的信王府。

  一样的血脉,凭什么他是日月之辉,而自己却要沦为萤烛之光。

  非嫡非长,他凭什么!

  *

  信王府,蘅芜台。

  魏珣谴退了侍婢,房中只剩了他们两人。

  按着时辰,魏珣当是来早了片刻。但良宵值千金,新郎早到些,亦是佳话。

  只是他来的比杜若想象的还要更早些,他踏入阁中时,她说:“教引嬷嬷教了,是本郡主不想守罢了。”

  他便顿住了脚步。

  杜氏诗书传家数十年,最是讲究礼仪,她为何不愿守?

  然后,他便看见,她卸冠散发,一头青丝跌入他眼帘。

  她不仅不愿守礼仪,还公然抗拒。这是他们的新婚啊,她为新妇,却丝毫不愿作妇人打扮!又是因为什么?

  而此刻,他终于忍不住出声,踏入房内。她随手搁下的五色南珠冠却又不偏不倚滚至自己脚畔,那象征身份的发冠,于她竟不过是随手丢弃的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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