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姿被他攥得紧紧的,当下乱了分寸,尽力掰开了他的手,蹙眉道:“谢淮,你怎么来了?”
虽然不知他从哪得的消息,但这副急匆匆的架势,难道也是来看她笑话,看她自请婚约,却遭人抛弃的悲惨模样?
毕竟从小谢淮就爱看她热闹,惯会欺负她。两人见面就是冷嘲热讽,谁也瞧不上谁。
谢淮扔下马鞭,立在门前,不答她的话,只是闷声道:“我问,定下了吗?”
这副样子,和楚清姿平常认识的谢淮截然不同,不贫嘴,不耍脾气,也不盛气凌人。
眼神滚烫,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雨水溅落在他肩头,粘挂在他睫羽之间。她从未这么仔细地看过谢淮,也从未这么仔细地被谢淮盯过,目光所及之处,都令楚清姿微微感到灼烫。
楚清姿觉得自己该是想多了,谢小侯爷估摸着是刚从某片花丛里出来,顺路看看她的惨状,再蹭个房檐躲雨罢了。
于是她避开谢淮的目光,习惯性出言无状道:“定不定,与你何干。”
声音轻轻,顺着雨和风,飘进谢淮的耳朵里。
他眸光一暗,刚想再问,就听旁侧的唤荷鼓起勇气般怒道:“世子爷,你何必再苦苦逼迫小姐,小姐今日已经受够了委屈,再忍不下旁的了!”
闻言,空气瞬间凝滞,几乎幻听般的,透过这大雨,楚清姿似乎听到眼前人若有似无地慢慢呼出口气。
仿佛提着的心此时终于搁下似的。
“原来如此......”谢淮喃喃低语,又抬起头认真的看着楚清姿笃定道,“我没有看热闹的意思。”
楚清姿不知他想通了什么,只觉得被他这么看,心尖如有细小的蚂蚁在爬似的,低声飞快道:“既然没有,那就请回吧,雨又要下大了。”
她退回半步刚要关门,门边却骤然搭上一只有力的大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刹那间,他们离得极近。
谢淮低头看着她,还未缓和下来的喘息轻轻地洒在她颈间,甚至能嗅到楚清姿身上淡淡的青兰香气。
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谢淮看着有些不耐烦的楚清姿,低声说:“我听说崇善寺的老和尚,给你八字箴言,说你命中夫君是清风朗月高雅之人?”
那不过是曾经楚清姿为了嫁给顾絮时去崇善寺假造了一首八字箴言而已。
楚清姿扶额,被谢淮这偏执的模样弄得束手无策,无奈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们虽说幼时一起长大,吵吵闹闹,但终归算不得什么青梅竹马,互相嫌弃倒还差不多。
就算这样直来直去不留情面地怼回去,谢淮也应该是早就习惯,甚至会自然而然地回怼过来才是。
可这次,他却忽然不作声了。
雨声一时嘈杂。
唤荷仔细地给楚清姿撑着伞,谢淮却整个暴露在雨中,湿淋淋的低着头,如鲠在喉,许久才闷闷道:“有关的。”
楚清姿顿然笑出来,然而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
“楚清姿,你给我点时间。”
少年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她,声音穿透雨声。
“我会变好。”
会变成你想要的模样。
楚清姿笑不出来了,唤荷也整个呆滞在原地。半晌,楚清姿才沉了脸色,语气不善道:“谢淮,即使你从前几番嘲讽与我,我都不在乎。但你若是拿此事开玩笑,戏耍我,日后别再同我见面了。”
说罢,楚清姿从门上扒开他的手,作势要关门,又听对方重重地扔下一句:“我没有戏耍你,明日我便来相府提亲。”
霎时间,楚清姿和唤荷都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她不出声,谢淮顿了顿,又找补道:“嫁给我没什么不好,我不会再欺你,做世子夫人你不会受半点委屈,更何况你不是想让顾絮时后悔吗?”
楚清姿觉得今日真是奇葩事一桩接一桩,刚被退亲又被提亲还则罢了,开口提亲的人竟然是谢淮,更叫她不可思议。
以前她听过,侯夫人早盼着谢淮成家,难不成谢淮被他娘逼亲逼疯了?还是说他想通过自己来得到相府的支持?楚清姿想不通。
她只觉得不可能。
“我是想叫他后悔,但你确定嫁给你能让顾絮时后悔?”
楚清姿没有嘲讽谢淮的意思,她很奇怪谢淮为何要这么做。
一个全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流连花丛,荒学废业,除了永安侯世子的名头,楚清姿不知道嫁给他能让顾絮时后悔什么。
似是知道楚清姿所想,谢淮袖中的手微微蜷紧,道:“会。”
楚清姿更觉得好笑,和唤荷对视了一眼,忍住笑意,又道:“你怎么想的?谢淮,你也觉着我可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