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珉满不在乎地道:“他才八岁又不是十八,孤还能败给个半大的孩子,母后这是有多看不起儿子。”
吴皇后恨铁不成钢地道:“不是母后瞧不上你,是你父皇一直嫌你不成器。母后听说李景福很是聪慧。”
李珉不屑地哼了声:“说来说去的母后还是嫌儿子愚笨。”他道:“母后,就让父皇认下他吧,儿子跟他争一争,好叫母后瞧瞧儿子的本事。”
进宫之前他想把李景福悄悄弄死,然,眼下他改变主意了,让皇帝知道那孩子的存在,且看他如何敢忤逆天下去认李景福。
李览这些年老了,开始在意身后史官怎么给他的评价了,啧,老东西好面子的毛病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
李珉打赌即便他知道了也不敢认回李景福。当年不敢接严香茵进宫,多年之后情都淡了,还能接她的儿子进宫,做梦!
他心道:怪不得晋王皇叔把琰儿视若珍宝,要知道晋王府里头要找出个脑子好用点的女人比大海捞针还难啊,好家伙一个个都蠢成这样。
“太子千万不能意气用事。”吴皇后用“此话大谬”的语调告诉他:“万万赌不得。”
她与皇帝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李览有多盼望个成器的儿子,至少比把天下最美的少女纳入后宫之心强烈了成百上千倍。
李珉有着惊人的气人天赋,非但不听劝反倒执意道:“孤已经决定了,母后勿要多说。”
吴皇后再劝他,他立刻取下太子的玉冠:“要不,母后来做孤这个太子。”
把个吴皇后气的险些拿戒尺抽打他。
为母过于要强的反噬终于一点一点来临了,她生养扶植的儿子未必知晓她的良苦用心,开始和她对着干了。
吴皇后小小地伤感了一下,转脸又笑着给太子束好玉冠:“阿娘以后是要靠儿子的,阿娘这也是心急。”
李珉得逞,命人重新换了碗汤药端在手里:“母后歇着吧,孤去伺候父皇。”
吴皇后担忧地望了他一眼,片刻之后才道:“去吧。”
李珉进了正殿。
皇帝正端坐在软榻上,一手擎着丹药,一手摸着宫女的红酥手,笑吟吟地道:“听说太子来看朕了?”
李珉托着药碗进去,挺是孝子模样地道:“父皇今儿满面红光看来是好彻底了。”
皇帝很满意他这次的表现,收了手接过药碗:“朕好些了。”
李珉服侍着他把药喝了,父子二人说了会儿话,道:“父皇,儿子记得晋王皇叔的长子叫景福对不对?”
“哦,”李览想了一小会儿,似是才知道他说的李景福是谁:“景福那孩子啊,你母后千秋节那天朕见过了,眉眼与你皇祖父长的相似,模样甚好。”
李珉盯着皇帝看了看,撇嘴道:“与父皇长的有七八分相似呢,跟孤亲兄弟似的。”
皇帝笑了一笑道:“朕与你晋王皇叔是亲兄弟,你与景福自然也亲厚,朕之前想把晋王府世子之位给他的,你皇叔不松口,朕也就作罢了。”
那时李云照还没有娶魏琰过门,他都不肯答应,如今有了晋王妃,更是不会把世子之位给李景福了,皇帝也就知趣地不再提起了。
“不能封他世子,父皇若是意难平,给他封个王也就罢了。”李珉不甚严肃地道。
皇帝大笑道:“王岂是能乱封的,他又不是朕的皇儿,祖上没这规矩。”
面上是笑的,心中却在嫌弃太子不知规矩,这么大的事拿起来乱说,又对膝下只有这么一个皇子遗憾了一层。
李珉像是看穿了他心底不得倾诉的心思一般,又笑道:“儿子怎么听说严老太傅的侄女严氏在嫁给晋王皇叔之前倾慕的是父皇呢?”
严氏,严香茵。
他想起来了,当年上祀节的时候一少女上到龙舟上饮酒,问起她的闺名,她在他手心里写下“香茵”二字,皇帝心道:段成式在《酉阳杂俎续集·支诺皋上》中记载“良久,妓女十余人,排大门而入,轻绡翠翘,艳冶绝世。有从者具香茵,列坐月中。”,香茵,这女子莫不是京城中风月场的红头花魁,便借着酒意幸了她,直到第二日酒醒才听身边的太监提醒,原来她是严士川的侄女。
不仅是良家子,还是订了婚的大家闺秀。
她的闺名取自“愁永夜,拂香茵。①”之意,盖因她出生那夜昙花绽放花香异常浓郁,才得了此名。
李览恼了,他担不起与有婚约之女子苟且的指责,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再见严士川。
……
“太子是说,景福是朕的儿子?”皇帝如遭雷击,捂住胸口半天才喘上来一口气。
李珉用“您说呢皇帝陛下”的眼神和他对视了片刻,道:“严昭媛一把火烧了晋王府后宅,晋王要处置她,景福站出来护母,说他是父皇的儿子,晋王处置不得他们。”
皇帝又一口气堵进心口,他双眸似一潭寒冰,让人不寒而栗,吼道:“晋王呢快去给朕找来。”
李云照在外头不安地踱了两圈,他似乎预感到什么,以他对李珉的了解,这位太子爷大抵不会按常理出牌,除了阻止吴皇后弑夫,他定然要反其道而行之把李景福的事捅给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