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京城进了太子府,恐没有再见天日的时候了。
“魏姑娘你听我说,”李云照揽着她的肩把人摁在怀里:“咱们没有这么被动的,不会事事被太子牵着鼻子走,你留在晋州,我去京城,就这么定了。”
“你去了,他万一一不高兴杀光魏府他们怎么办。”魏琰下意识地往他身上蹭了蹭头:“要是再搭上你,我可赔的血本无归了。”
李云照抚着她的头发揉了两下:“放心,我从来不做亏本买卖的,”他笑道:“不过有一件事,得瞒着阿娘。”
传到周太妃那里,他断然是走不成的。她定会把魏琰推出去,送到京城。
魏琰顿生愧疚之心:“将心比心,换了我也不让你去。”
李云照轻笑道:“我并不是全为了魏家才要进京的,顺带还要办些别的事,只是苦于没有契机,太子恰好送了个过来,我要好好抓住才是。”
他主意已定,不叫魏琰再说别的,命人去预备明日启程的车马服饰一干东西等。翌日清晨去周太妃处请安,只说到晋州下辖的偏远村庄走一走,观一观风土人情:“儿子自小被囿于京中,年长亦不得出门游历,如今有这个机会,打算去个十天半月的,还请阿娘答应。”
下头的人被封了口,周太妃自然还不知道他要去京城,欣然道:“吾儿有志向,为娘高兴都很,只是要多带些侍从,护得一路安全才好。”
“这是自然,”李云照道:“苏升的人都跟着去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周太妃又嘱咐了他几句话,放行。
启程的行头是魏琰连夜准备的,她心道,李云照好歹是个皇子,进京不能叫他寒碜了被笑话,都是照着最贵的来的。
一车两马,服御鲜华。气势矜高,侍从华美,把李云照富贵骄奢的皇族气质一下子拉了上来,他有些不适应地扭捏道:“把我的旧衫捎上吧,路上换着穿。”
魏琰道:“早扔了,你进了京打扮的光鲜些,看在美男子的份儿上,京城夫人小姐们见了也会帮你说话拉你一把的。”
“承夫人吉言,”李云照拱了拱手,半卷着帘子:“回吧,安心等我回来就是。”
魏琰站在原地一直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越奔越远,终是消失在大路尽头。她鼻子一酸捂着脸无声地哭出来,心中不停地道:李十二你一定要回来,一定要活着回来。
“今儿魏姑娘梳的是朝云近香髻吧?”马车里,李云照凤眸微阖,淡声道:“配个什么样的簪子好看呢。”
正在打盹的谢豹一个激灵清醒了:“近香髻啊,这可难了,正经要京城大玉楼出的一整套头面才好,贵着呢。”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数,咋舌:“夫人天生丽质,晨起簪一朵新鲜盛开的芙蓉花就似天仙一般叫老奴看的眼晕,用不着一整套头面的。”
李云照没说话,眯着眼养神去了。
李宅。
“夫人,萧大公子的夫人送了帖子过来,说她做东,明日请晋州城里各家的贵夫人去听戏,叫《明妃入关》,咱们去吗?”紫梅从外头进来,手里捧着一张烫金的簪花请帖,展开来给魏琰看。
魏琰昨夜没睡好,正恹恹地发呆,听了这个,强打起精神道:“你去找萧府的人打听下,看看去的都是些什么人,顾家有没有人去?”
该抓的肥羊还是不能错过的。
紫梅放下帖子又出去了,半晌才回来道:“说是城里有头有脸家的夫人都会去的。”
魏琰道:“你给我预备一下,我去凑个热闹。”
到了次日晌午,午睡一起,萧朝又派人来请,魏琰梳妆一番带着丫鬟们去了萧府。
早有一群满身绮罗的夫人小姐等在那里,见了她去,纷纷来看,萧夫人迎出来携她的手进去,笑道:“这就是李夫人。”
她是武官世家出身,柳眉浓黑,颇有一股英武之气,但一点儿都不显得粗鄙,反衬得她爽利大气,让人格外想亲近。
魏琰也不端着,大方同她们寒暄搭话,很快就说到了一处去。
待到华月初升,游了萧府的园子回来,好风送起,戏子们一扮上,锣鼓喧天,就开唱了。
开腔娇柔宛转,一声声溜圆清脆,及至明妃出了关,又转成一声声魂荡肠回,叫人不由得不拍案叫绝。
魏琰却听得昏沉,她觑了一眼萧夫人,见她听得起劲,便悄悄起身出去,打发丫鬟把顾氏掌家的夫人顾柳氏请了出来。
先前说上过两句话,魏琰悄声道:“也是冒昧,只是自打来了晋州就用上了顾家画眉的螺黛,我今儿瞧着,怎么旁的人都比我画的好看,夫人帮我瞧瞧,是不是我的丫鬟用错了法子?”
顾柳氏年过四旬,面皮白净,优渥的保养让她看起来秀骨珊珊,她微微吃了一惊,很快笑道:“夫人过谦了,妾身看见夫人今日画的乃是新月眉,新月眉浅而弯,夫人原本是柳眉,要用螺黛描画出新月眉,要先剃掉本来的眉毛,先涂上一层底色,才能用螺黛画得新月眉。”
“原来是这样,”魏琰道:“难怪我画的不伦不类,还得要夫人点拨才知缘故。”
顾柳氏笑道:“夫人的眉生的太好,才不用操心怎么画的事,要是人人都像夫人生的这般标致,妾身家里又哪儿来的生意可做呢。”
魏琰又顺着她说了两句客套的话,分开时顾柳氏诚意邀请她有空到府里坐一坐:“妾身身边只有个不懂事的闺女,夫人要是肯赏脸,到妾身府上来说说话儿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