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梅道:“你去跟萧公子说一声就好。”
她心思活络,心道若没事,请自个儿府里的小厮跟去恐顾家难堪,要是有事,他们带来的小厮管什么用,须得萧氏父子的人出面才能摆平。
魏琰觑见她们打眉眼官司,轻摇了摇头,不叫她们多事。
她跟着顾柳氏上了马车,行了大半个时辰,颠的人昏昏欲睡之时,说到了,下了马车,又在码头换上小舟,缓缓往何面宽阔处划去。
乘坐小舟到得中流,急速调头绕过浪去,放眼望去,茫茫烟水,一望无际。行船顺利,顷刻就到了对岸。从船上下来,往身后回看,风沙满目,不由你不肃杀上心头。
顾家的奴仆打起伞来,又扎起马扎,招呼魏琰坐下,送上雪梨汤来,顾柳氏道:“秋日燥的很,润一润吧。”
魏琰尝了一口,夸赞道:“府上很知道保养。”
顾柳氏摇摇头:“妾身的先夫在世的时候那才叫一个讲究,什么时候酿玫瑰露,什么时候制琼糜粉,他都记得的,如今大不如从前了。”
说完又面带歉意地道:“你瞧我同夫人说这些做什么,全是自家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打紧,闲话家常不就是要说些心里话吗,”魏琰微微笑道:“夫人直爽,我也是爱的。”
顾柳氏见她随和,亲近的心思又多了一成。
一盏雪梨汤用完,远远地听见叮铃叮铃的驼铃声,老仆欣喜道:“是大公子回来了。”
说完便带着人骑马去迎。
片刻,一身着胡服的年轻公子打马过来,见着顾柳氏,慌忙从马背上跳下来,跪地道:“母亲,儿子接货回来了。”
他就是顾家的长子顾勉。
魏琰见他剑眉长目,面庞白净,鬓角鸦青,很有些京城士子的风韵,料他是个爱读书的,正思忖着,顾勉已经转过来给她施礼了:“这位夫人是?”
“是京城来的李夫人。”顾柳氏道。
顾勉早听说过傻子晋王李云照娶了魏相之女的事,又见她果真如传闻中的国色天香,年纪又不大,心中不免生出怜惜之意:“李夫人。”
若李云照真痴傻,又丢了亲王的封号,当真辱没了她。
魏琰把他打量一番,还了礼道:“顾公子。”
问上几句关门的光景,顾勉对答如流,是个心思缜密,头脑活络之人,只可惜心思不在生意上,不然会很有大作为。
见了顾勉的人,觉得心中有底,方才真正下了薅肥羊的决心。
从黄河滩回到城里时,辞别顾家母子出来,已上灯好一会儿了。
魏琰出去这么半天,吹了风,嗓子燥的像小火在烤着,见晚饭油腻,打不开胃口,就叫婆子取了一碗香稻米,几粒红枣,一团银耳,拎了一瓮雪水出来,用个银钵吊在铜炉上,慢慢地熬起粥来。
这头粥才熬上,忽地听说晋州节度使萧宁来了,她心道:这么晚过来,必是有什么事相商,他来了正好提一提顾家的事,省得再跑一趟节度使府。便叫丫鬟们提了灯笼,往客厅走来见客。
灯光之下,照见萧宁穿着绯色圆领襕衫,带着襥头,脸面修的干净,通身浑然没有武夫之气,倒像个中老年的儒者,颇体体面面的。
“萧大人夜里到访,不知有什么要吩咐妾身的?”魏琰和他见过礼道。
萧宁目视魏琰,半晌才支吾道:“我听说夫人今日去了黄河滩。”
他的话叫魏琰莫名不安,心道,难道顾家得罪过节度使府,萧大人不喜旁人与顾家走得近吗。
她斟酌着道:“是。顾夫人盛情相邀,妾身也想好好看看晋州,便同她去了。”
“顾勉顾公子,夫人觉得此人如何呀?”萧宁对着随身带着的小厮做了个眼色,又直直地盯着魏琰道。
原来是来问顾勉的事。
魏琰盘算着萧宁大抵是想通了,要放开“以资买官”这条路筹钱,于是道:“是个好人才。”
萧宁笑了一笑,那跟着的小厮也同他做眉做眼,魏琰瞥见,并不晓得他们在暗示什么,也不好问,只能默然。
“府上这么多姨娘公子小姐,夫人平日里要操不少心啊。”萧宁站起身,不经意往魏琰身边凑近了道。
“还好,”魏琰不着声色地往后挪了挪,道:“各样事情都有各人操心,妾身倒落得一身清闲。”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宁的手指忽然撩了撩魏琰垂在肩头的一缕青丝,语气惋惜地道:“夫人当是清闲,落在我眼里则是落寞,丈夫常常不在家中,回来又忙于应付各房姨娘,久而久之,夫人要心冷了。”
“怨不得夫人要去黄河滩看顾公子呢。”他用手指绕着魏琰的头发,道:“不过以夫人的姿色,他一个商人之子,哪里配得上。”
他这是在撩拨她。
怪不得深夜登门呢。
萧宁的话直如雷击,把魏琰听的又羞又怒,脸上变起色来,欲要讽他两句发作,又怕李云照那处没了倚靠,咬着牙暂时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