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魏玉元瞪了一眼李云照,口气软了些许,但夹杂了怒其不争的怨气:“我就不该来,惹你絮叨个不停,我也劝你一句,既然在夫家过的不如意,就该多回家住住,眼不见为净一日不就逍遥一日,何必把自己气出病来。”
不□□病了,他那心比天高的姐姐这才嫁进晋王府不足仨月,竟把一身世家嫡女的傲气生生给拔除了。
他竟在她身上瞧不出高门闺秀的一丝傲气了。
可怕如斯。
魏琰的心咕噜咕噜从吊在嗓子眼上又滚落回肚子里:“……”
这个被傻子晋王提溜回来的便宜弟弟竟是在心疼她。
手足之情让她心中酸的眼皮子一湿,哭了,不知不觉大颗大颗的眼泪滚到脸颊上,滴到魏玉元的手背上。
一看魏琰哭了,魏玉元慌了。
李云照也慌了。
他把魏玉元带回来,一来叫魏琰知道他待魏家并不那么冷漠,甚至和普通人家一样,当姐夫的,见了妻弟也是要管教两句的,二来也想借着魏玉元这个妻弟,日后和魏琰多拉些话题。
没想到倒把魏琰给惹哭了。
李云照觉得自己不能坐着看她哭,尤其是在妻弟面前,硬着头皮也得装个样子,于是站起来一伸胳膊把魏琰拢进怀里,笨拙地拿着帕子给魏琰擦眼泪:“媳妇儿不哭,回……本王陪你回……回去就是了。”
魏琰哭到一半,收拢结实的怀抱让她猛然一顿,鼻尖甘冽清爽的男子衣物上的熏香让她的戏演不下去了,慌乱地低垂眼睫把头埋在李云照的臂弯里:“殿下……真好。”
倚着自己的傻子便宜夫君,魏琰心道这可真是突兀又和谐。
李云照有点僵硬地赶紧放开了她,低咳一声对魏玉元说:“玉元,听说你要去试一试四月份朝廷开的‘贤良方正科’?”
得,间歇性痴傻又切换到非智障模式了。
大越朝的贤良方正科延续皇朝之初开创的规矩,遇到地震、日食、瘟疫等灾荒过后的次年开科,礼诏贤才,广开言路,匡正帝王得失,以期得到上天的庇佑。
说白了,就是让读书人出来挑事,捡不好听的话说,做得罪人的事。
魏玉元瞧了瞧李云照,随便“嗯”了声,答的非常不走心。
他心道:莫说晋王人傻了,就算脑子正常,也不过是位只拿俸禄食邑万户,全然不理会政事的亲王罢了,心里眼里哪有天下二字,贤良方正科与他有半毛关系。
魏琰一听说便宜弟弟要考试,立马眼睛一亮,谆谆教诲他道:“这也没几天了,想来弟弟要闭门苦读吧,姐姐就等着你金榜题名之后再回去恭贺了。”
魏玉元就坡下驴:“是,阿姐说的是,弟弟这就回去苦读,头悬梁锥刺股嘿嘿嘿嘿。”
他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跑的比兔子还快,跑出了晋王府。
魏琰松了口气,看了李云照一眼道:“殿下。”
这儿还有一尊佛呢。
赶紧请上坐,好吃好喝招待着。
“王妃。”李云照俯身牵起她的手,眼神澄澈地望过来。
魏琰浑身紧绷:“……”
不习惯。
超级不习惯。
她的脸迅速白了:“殿下,殿下坐会儿,妾去给您泡茶。”
一扭头。
绿云捧着托盘上茶来了:“殿下喝口茶吧。”
魏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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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午后的阵雨来的很急,放晴后隔窗望出去,枝枝叶叶绿了个满眼。
四月秀蔓,五月鸣啁。
紫梅打开门,低飞的燕子贴着她的斜髻低空飞过,带着花香的柔风拂上面颊,吹得人神闲气定,好不舒爽。
“我方才在假山那边避雨,你猜怎么着,银朱县主也不叫丫鬟跟着,一个人坐在那儿哭的好伤心,非说她娘死了……”绿云出去恰好赶上下雨,淋了个落汤鸡回来,这会儿正在指使素采给她擦头发换衣服呢。
素采灵巧地替她梳了个飞天髻:“季良媛不是好好住在水涟苑呢吗,她哭什么。”
紫梅端起镜子给绿云里外照了照:“你问她了吗?”
绿云摇了一下头:“我没敢惊动县主。”
魏琰听见她们嘀咕,伸出手指拂过珠帘,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惊动了丫鬟们:“你们在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