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呈状告由二十年前对满门斩首提出异议而被贬谪的次辅顾谦时亲笔书写, 也是由他亲自敲击登闻鼓, 面呈圣上。
仁景帝大怒, 当即派出人重新收集旧案,并将涉案人员全数关押在北镇抚司。关押之处, 一律重兵把手, 不得任何人接近或探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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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安排在齐王府的人顺利完成任务,那瓶药尽数去了该去的地方,徐贵妃心情甚好。尤其是近几日仁景帝开始给安王派差事, 她一直以来对仁景帝偏心的不满, 也渐渐散了许多。
左右仁景帝已经很久不来后宫了, 加上朝堂积满了待处理的折子,更是不会有闲心突然过来, 倒不如自己找些乐子,关起殿门自娱一番。连着几日都品着进贡的果酒,听着宫女的小曲儿, 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微醺的她刚刚起身准备小憩,就听到外面慌慌张张的脚步声。
“娘娘不好了,徐大人被关押了。”
“大胆!”徐贵妃怒目以对,当即甩了报信宫女一巴掌。
主子打奴婢本就不会手下留情,而贵妃又是刚饮了酒,下手更重,宫女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嘴角还挂着一抹血迹。
她的哥哥是辅政大臣,是公国爷,是天子舅哥,怎么会被关押。
“主子,是真的。有人状告大人陷害忠良,据说证据都已经呈到御前了。”
“忠良?什么忠良?”
徐贵妃攥着沉香的腕子,大惊失色,瑟瑟地问着:“是韩家?”
知晓当年事的沉香,无力地点头,“正是二十年前的事。”
沉香是自小跟着徐贵妃的,那件事她是出了力的,自然也了解当年仁景帝同韩家人的关系。所以一旦发现,知情的参与的,都难逃一死。
徐贵妃腿脚发软,脸色惨白,握拳的手背上青筋突显,染着金凤花的指甲因用力捏着扶手而断裂。
“娘娘,您的手指。”断裂的指甲被无意识得捏在掌心,松开手时一道血痕印乍现。沉香急得要去找太医,却被冷静后的贵妃拦住。
“快,给本宫看好安王妃,尤其是她的肚子,定要给本宫看好了。”徐贵妃哪里还有精力在乎手掌的伤,现在徐家的存亡才是最重要的。
没了徐家的支持,安王如何上位。而徐家能否度过此关,就靠徐可纤肚里的孩子了。
只求皇帝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她,放过徐家。
然而她心里也清楚,仁景帝对二十年前的事一直有疑虑,虽然这些年不曾表现在面上,但他每年腊月都整整一个月不会入后宫,不曾传过任何一位妃嫔侍寝。宫妃猜测,是因为接近年关国事繁忙。可她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也只有她知道,他是为了纪念某人。
徐贵妃垂下的眼睛落下两行清泪。
他宁愿守着个死人,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他应该会借着此事秋后算账吧。
可既然当年他因无能为力已经放弃的事,为何又在风烛残年之际非要闹得满朝老臣人心惶惶。
“罢了,有舍有得。”徐贵妃大叹了一口气,靠在榻上,“沉香,该来的总要来,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幸好徐家的底子并非只有她哥哥一人,“去看看安王妃吧,容我静静。”
只不过贵妃低估了消息传来的速度,徐可纤那边同样收到了父亲被押的消息。
“不会的,不会的,我要去找姑母,去找安王……”
徐可纤最大的骄傲就是自己的身世,徐家就是她有恃无恐的底气,若是没了徐家的势力,别说安王厌弃她,就连贵妃都无法分出精力管了。
这个时候她必须要想尽办法保住父亲,保住徐家。
徐可纤已然顾不得自己怀孕,以从未有过的大步子迈向殿门。
“王妃,当心您的肚子。”身后的宫女跟得紧紧的,左右两个护着,生怕她有一丝闪失。
肚子!
徐可纤突然停下,颤抖着双手抚上自己微凸的肚子,“我的肚子,对,还有我的肚子。”
可她又想起了什么,眼球睁大,面色惨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惧画面似的,颤巍巍地把手移开,想摸又不敢摸。
“还不扶着王妃坐下。”
沉香推门而进,就看到受惊了的徐可纤靠在镂空雕祥云隔断上,脸色异常,眼神呆滞。
“王妃莫怕,外面的事娘娘会想办法,您只要照顾好腹中小皇孙,徐家徐大人都会平安无事的。”沉香对着屋内宫女使了眼色,宫女们低头离去。
直到偏殿大门合上,沉香走到桌前将还未饮用的参茶端了过去,一番安慰:“不管是徐大人,还是整个徐家,都指着王妃和小皇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