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倏地愣住了。
“姐姐……”正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屋中走的小重华,听到动静之后瑟缩了一下,而后一抬眼见是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他额头上破了一道可怖的口子,几道血流顺着面颊蜿蜒的流下来。身上的旧袄不知去了何处,只穿着单薄的白衣。
白衣上满是带着血色的鞭痕。
棠予想起方才听到的隐约的咒骂声,气的手都在发抖。
这么对一个小孩子,那老太婆还是人吗!
衣角被牵动的感觉将她从激荡的情绪中拉出来,她低头一瞧,见小重华摇晃了两下,向着她倒下来。
她连忙蹲下身将他抱住,尽可能的从凛冽的寒风和他人的恶意中将他好好地保护起来。
她听到他轻如蚊呐的一声呢喃:
“我好疼……”
棠予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心疼的几乎要落泪。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保护你好不好?”她将他拥在怀里,柔声安抚。
他微弱的应了一声,而后才终于敢放松下来,彻底的晕了过去。
棠予将他轻轻地放在床上,用棉被妥帖的护住了。
而后她去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又将自己丁香色的棉质衣裙从下摆开始撕成一道道的布条,一直撕到膝弯,那两条嫩白笔直的小腿直接裸露在了寒风中。
还好她在这里对寒冷的感知十分迟钝,只感受到一阵沁人心脾的凉意,并没有觉得刺骨。
之后她端着一盆沸腾的热水到了小重华的床旁,将他的棉被略微掀起了一个边,露出他形容凄惨的上半身来,而后手指微微颤抖的将他破烂的衣衫解开——
棠予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瘦弱的身体上不仅遍布这血淋淋的鞭痕,而且还有一块块的瘀痕青紫,有深有浅,有新有旧,看得出来平日里是常常遭人打骂的。
她忍了又忍,一声声的提醒自己现在重要的是给他处理伤口,这才压抑住了去将那个老嬷碎尸万段的冲动。
她轻柔又细致的用拧的半干的温热的湿布,将他伤口附近的脏污擦去,而后在伤口周围涂了一层止血修复的药膏,最后用棉布条妥善的压迫包裹住伤口。
忙活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中间她换了四五盆水,还毁了自己身上那件银鱼白色的对襟上衫,这才将他上身的伤口彻底处理好。
她洗了一下手,将他的上半身妥帖的盖好了,又从下面将棉被斜斜的拉起一个角,褪下他的足袜,见上面只有一些小淤青,没有什么严重的伤痕,这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她挖了一些滑腻的药膏,握住他的脚踝轻柔的替他上药,却忽然感觉到他的小腿瑟瑟的缩了一下。
抬眼一瞧,发现小重华不知何时醒了过来,面上一副羞赧的神情。
棠予握住他的脚踝不让他逃跑,加快了上药的速度,妥善处理完之后才放下棉被将他好好地包住。
她搬着圆凳挪到床头,手指轻轻去触他额上的白布。
“还疼吗?”
小重华静静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棠予心中一酸,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说谎!”
那么严重的伤,怎么可能不疼呢。
“这次不疼了。”小重华嗫嚅着说,他悄悄地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衣角,软声软语的说,“姐姐在这里,我就不疼了。”
“你……可以先不要走吗?”
“嗯,我在这里守着你,哪里也不去。”
棠予轻声答应他,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还能在这里留几时。
……
在床旁守了他一个时辰之后,他又闭上眼睛睡去了。
棠予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门,钻进了厨房之中,径直走向了墙角的竹篓边,在里面发现了两只皮开肉绽的野兔。
旁边还有南瓜山药西红柿等一些零零星星的果蔬。
这是她方才与小重华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候他告诉她的。
他说不远处的温宁宫住进来一个小女孩,有一次她瞎跑的时候闯进了西照宫,发现他藏身在这里。
之后,她便会时不时地给他送些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