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烨似是在外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咳了一声低声道:
“可以。”
棠予用别针在领口别了一下,又将过长的袖口向上挽了三截,低头瞅了瞅,觉得它是一个很合适的长裙了。
她绕过屏风坐回桌上,同段烨一起继续用膳。
这次两人全程沉默着,棠予偶尔悄悄地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眼观鼻鼻观心,竟一次也没拿正眼瞧她。
她心中莫名的有些憋屈。
良久之后,她终于等到他放下了箸。
“棠予。”
“嗯。”
她的心跳蓦的加快,不由得坐的更板正了一点。
“上次是朕唐突了。”
“……”
她的指尖抠了一下圆凳的边边。
“之后朕不会再那样了。”
“……”
她扣下一小块皲裂的木皮,在指间揉搓着捏碎了。
“所以你不用害……”
“陛下!”棠予忍无可忍的开口打断了他,她悄悄在袖中捏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抬眸看他,“我想问您一件事。”
“何事?”
“十一年前……”
紧闭的屋门忽然被人叩了三声,紧接着,梓竹有些焦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陛下,程美人今日吐血之后高热不止,温太医说可能熬不过去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段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转眸静静地盯住了棠予,等着她的下文。
可她却忽然泄了气,像个破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没什么。”
“……朕晚些时候再过来。”
“嗯。”
……
这日晚上无星无月,天幕显得格外漆黑。
段烨并没有来。
棠予睁着眼睛默默地想,若他真的是重华,她能接受吗?
思来想去没有结果,她在辗转之间陷入了梦乡。
……
程罗险险的被吊住了一条命,棠予有时让琉月探听段烨动向的时候,总听到她说,陛下在绮罗宫中。
他隔三差五总会来西照宫走一趟,只不过有一两次,棠予闻见了他身上浓重的药味。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绿叶变黄,枯叶飘落,转瞬之间夏日茂密的绿树只剩光秃秃的枝丫。
在她辞别秋天迎来冬日的时候,梦中的世界已经从冬来到了秋。
小重华在她的投喂之下长高了不少,换一身新裳挺直腰杆一站,已有几分少年的影子。
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精神渐渐变得不太好,一日比一日嗜睡,常常不知道醒。
她没有当回事,只以为是自己总想在梦中长久一些的原因。
而在程罗香消玉殒的那一天,棠予起身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无力的栽回了枕上,挣扎了许久都没能起来。
而后她陷入了一片漫长的黑暗。
……
三日后。
“她怎么样?”
段烨眼中爬满了血丝,他盯着棠予沉睡的侧脸,问一旁为她诊脉的温菁。
温菁长久的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