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玲只是扫了几眼,蔬菜和肉都新鲜着,菜都洗干净了,还挂着细小的水珠,肉也片好了。
“不错,”洛玲赞赏地点点头,说,“小禾子、桃红,你们去凤栖宫和鹤延宫,把程贵妃和楚嫔请过来吧。”
受伤之后,洛玲可谓是做了一回颓废的咸鱼,每天不是睡就是吃,不过这咸鱼的日子也不好过,伤了一只手带来的不便,是多少伺候都弥补不了的。倒也不是洛玲勤得闲不住,而是一些小小的事情,她都做不得,就连吃饭都得依赖桃红和柳绿。这样离了人就没法好好生活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洛玲在一旁吩咐着柳绿把锅架起来,一边自己在准备着蘸料和火锅底料。
“娘娘,您放着让奴婢来吧。”
洛玲刚想以她不会的理由拒绝,柳绿就抢了洛玲的活,说:“您说,我做。”
没办法,洛玲只好随她去了,坐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一下。
洛玲这边都把火锅准备好了,火锅汤底已经“咕噜咕噜”地沸腾翻滚着,散发吃诱人的香气,程秋剪和楚婉清才施施然到了流云轩。
楚婉清不明状况,看向程秋剪,问:“你知道阿玲找我们来做什么吗?”
程秋剪摇摇头,说自己不清楚。
“不就是想三人聚一聚吗?”
楚婉清却不以为然:“阿玲什么时候主动麻烦过我们。不都是她主动到我们的寝宫,或者我们主动来找她。”
“阿玲这不是伤了手吗?嘴上说着没事,日子久了,不方便,心情不好,需要人陪伴也在所难免。”
屋子里的洛玲听见了动静,往窗外一看,果然是人来了。
洛玲也不急着起身相迎,只是坐在桌旁,等着她们进来。
“快坐,今天我们吃火锅。”洛玲招呼着。
程秋剪和楚婉清也就不客气了,一左一右地坐在了洛玲的旁边。
桌子上摆满了各色蔬菜和肉,还放着一壶酒。在冷宫里,洛玲也带她们吃过火锅,只是菜品没有像如今这么丰富。
程秋剪和楚婉清对视了一眼,然后一同望向洛玲。
“有什么事?”楚婉清问。
洛玲面不改色地回答:“就是想两位姐姐了,找你们聚一聚啊。”
“真的?”楚婉清又笑着问道。
洛玲“噗”地笑开了,说:“果然还是瞒不过楚姐姐。”
“真有事啊,”程秋剪皱起了眉头,打量了洛玲一番,问,“是伤口又疼了吗?”
“不是。”洛玲神神秘秘地凑近楚婉清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楚婉清边听边点头,嘴角也挂上了一丝笑,转而看向程秋剪,把程秋剪都看得心里发毛了:“你们看我干嘛。”
洛玲侧过身子,清了清嗓子凑近了程秋剪的耳朵,说:“程姐姐,咱们三人说点悄悄话,让他们都下去吧。”
程秋剪斜了一眼洛玲,叹了一口气,让青羽下去了,楚婉清亦然。洛玲也让小禾子他们一同出去了。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洛玲、楚婉清、程秋剪三人。
“现在可以说了吧。”程秋剪看着洛玲问道。
“不是我,是程姐姐你。”
“我?”程秋剪疑惑了。
洛玲正想开口,肚子就不争气地叫起来了。
“边吃边说,饿着多不好。”楚婉清边说,还边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酒推给了程秋剪。
“阿玲不能喝酒,你可得陪我喝。”
程秋剪二话不说,拿起酒杯就干了。洛玲一时竟插不上话。
“我又不是喝不过你。”程秋剪说。
“好,说好了,不醉不归,真醉得起不来了,阿玲也会安置我们的。”
“有点过分了啊,”虽是这么说着,但是洛玲的脸上却挂着笑,“我一个伤员还要管你们两个醉鬼啊。”
“不还有青羽他们吗?你也就是个动动嘴皮子的活,”程秋剪说,“吃饭。”
程秋剪和楚婉清都熟悉吃火锅的流程,也不介意自己动手,鲜嫩的肉片和蔬菜下锅,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也不像娇生惯养的样子。
“上一次吃火锅,还是在冷宫里的时候。”程秋剪怀念道。
“是啊,那时候还有秦嬷嬷,第二天,皇帝就让余公公把程姐姐请出去了。”
“好好的,别提那个狗皇帝。”程秋剪的变了脸色,笑意消失了,只剩下一脸的漠然。
楚婉清愣怔地看着程秋剪,一脸茫然。楚婉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洛玲却隐隐有些兴奋。
好机会,果然有猫腻,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又干了什么,本来两人已经缓和不少,怎么程秋剪现在更不待见他了,亏自己前些天还给他提了建议。
“程姐姐,发生了什么事吗?”洛玲八卦道。
楚婉清也放下了筷子,盯着程秋剪瞧。
青羽他们都出去了,这会儿屋子里只有她、楚婉清和洛玲三人,程秋剪叹了一口气,把当日的事情缓缓道来。
“我要和你们说道说道狗皇帝的罪行。”
程秋剪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肉,放到了碗里,洛玲适时地把一个蘸料碟子推给程秋剪。
“之前我程家被无故抄家,我被打入冷宫不说。我出了冷宫之后,狗皇帝除了给我一个贵妃的头衔,还给了我什么?什么也没有。之前还想一盒南珠就把一切一笔勾销?他想得美。”
“对,他想得美。”楚婉清附和。洛玲也赞同地点点头。
程秋剪猛地灌了自己几杯酒,又说道:“前几日,狗皇帝又到了凤栖宫,和我说我爹和我大哥快回来了。”说着,程秋剪的的脸上逐渐浮出落寞的神色。
想起此前皇帝说过程山将军的状况,洛玲不免担心起程秋剪,她是已经知道程山将军的伤情了,所以近日才郁郁寡欢吗?洛玲想安慰程秋剪几句,但转念一想,万一程秋剪还不知道呢?那自己七步成说漏嘴了。洛玲不敢出声打断,耐心地等待程秋剪的下一句话。
程秋剪和楚婉清喝了许多酒,脸上已经泛起了微微的红晕。尤其是程秋剪,她的眼神已经迷离起来。可程秋剪接下来却没有提起程山和程秋寒,而是继续抨击李儒。
“他说,要立我为后。”程秋剪继续喝着酒,火锅升腾起来的水汽把模糊了程秋剪的脸,洛玲看不清程秋剪的神情,也猜测不到她的心思。
“好事啊。”洛玲点点头回道。李儒这也算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吧。
程秋剪却摇摇头说:“他不过是把这当成一场交易罢了,用皇后之位换我父兄为他卖命,至于以后,废后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等我们程家对他没用了,还是会落得和以前一样的下场。”
洛玲一下哽住了,她属实没有想到这一层。李儒对程秋剪的感情也许是真的,但是感情里有没有掺杂着利用呢?洛玲不清楚。
洛玲在这一刻,完全地站在了程秋剪的一边。
洛玲默默在心底叹气,她突然不想帮李儒说话了。
楚婉清也停住了筷子,沉默着。
程秋剪意识到自己的话让本该高高兴兴的相聚变得沉闷无比,就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我们应该高高兴兴地吃完这顿火锅。虽说不知道狗皇帝能装到何时,但是只要我还在,总会护着你们的。”
“你护着阿玲就好,我不需要你操心。”楚婉清嬉笑着说。
“楚婉清,你不和我唱反调就不舒服是吗?”程秋剪回道。
“我只是想说自己有自保的能力。”
“你这是看不起阿玲了。”
程秋剪和楚婉清又斗起嘴来,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又回来了。
洛玲强装镇定,给程秋剪和楚婉清倒了酒,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茶水。
洛玲三人吃吃喝喝,桌上的菜都吃得七七八八了,程秋剪和楚婉清拼酒,不一会儿也醉倒了。洛玲轻唤了几声,确定她俩都醒不来后,洛玲才起身,推开了门。
洛玲一推开门,就看到了一直站在门外偷听的李儒、董心兰。正值午后,同样高挂空中,正是冬日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可洛玲现在却觉得全身发冷。
董心兰嗤笑一声,得意地望着洛玲,颇有些小人得志,皇帝是她引来的。
午时看见程秋剪和楚婉清来时,董心兰就觉得不对劲,没想到竟然还真歪打正着地听到了程秋剪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虽然这些道理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是说出来,那就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啊。
董心兰得意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洛玲三人再被扔进冷宫,或者直接处死。
洛玲却不惧,反而神色从容地问道:“皇上都听到了吧。”
李儒点了点头。
董心兰本想落井下石地说上几句,可李儒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董妃先回去吧。”
董心兰的目光越过李儒,剜了洛玲一眼,虽然遗憾,但又极为高兴地走了。
洛玲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李儒的神色,但是李儒一直没什么情绪波动,表情淡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是李儒并没有斥责她们背后非议他的言行,兴许,他是真的喜欢程秋剪?但是想起程秋剪刚才的话,洛玲心里又没底了。
洛玲揪着衣袖,手心都冒出了汗。
一旁的青羽更是吓破了胆,不管她有多不喜欢皇帝,可皇帝还是皇帝,贵妃一番对皇帝的控诉,被皇帝本人听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洛玲也只能硬着头发问:“皇上有何想法?”
“这些都是她不愿对朕说的真心话。”
“在喜欢的人和朋友之间,人总是对后者更加坦诚。”洛玲解释。
“她恨朕。”
“目前看来,是这样。”洛玲点点头。
“可朕对她还不够好吗?”
洛玲本来心里还有些发憷的,一听这话给气笑了:“好?您是指把她打入冷宫好,还是抄家好?先打一巴掌,再给一个枣,这不叫好。您给的好,也只是您自以为是的情深。被爱的人,她感受不到啊。”
“朕许了程秋剪皇后之位,还答应她遣散后宫,这还不够吗?”
对了,就是这个,高高在上的施舍,一厢情愿的给予,自以为是的深情和一个完成不了的承诺,可以说是完美踩雷的典范了。
洛玲更气了。
洛玲深吸一口气,才抑制住了自己满腔的怒气:“您以为,程秋剪是真的想要当皇后吗?”
“后宫哪个女子不想当皇后?”李儒反问。
“她不想,程秋剪她不想,”洛玲斩钉截铁地说,“刚才您不也都听到了吗?”
李儒这下没话说了。
“你也在怀疑朕吗?”
洛玲当然是这么想的,但是不能这么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皇上想听实话吗?”
“自然。”
“那要您要保证不能因此怪罪于我们三人。”
“朕要是真要怪罪,刚才就处置你们了。”
得了李儒的保证,洛玲的言辞也就变得相当不客气了:“我不知道您的真心里是否夹杂了利用,我就当您是真的想挽回她的。我之前说了,因为您之前种种让人寒心的行为,她短时间内是不会再相信您了。所以您做的再多,在她的眼里也是利用。”
“所以朕做什么都没用是吗?”
“也不能这么说,人都说‘路由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您要是真的对程姐姐好,日子久了,她心里自会对您改观。”
“言之有理,你这么了解,可你得帮朕劝劝她。”
洛玲不敢应承,这不是让她当叛徒吗?
“你如帮朕,朕日后可放你出宫。”
洛玲有些心动,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日后”是什么时候?没有一个定数,这不就是给她画大饼吗?
这交易做不得。
“朕还可将御膳房交由你打理,分你一成利。朕是指你提议的宫外的御膳房。”
“暂且一试,但是皇上您也不要太过期待,程贵妃也不傻,我如果太明显地为您说话的话,程贵妃肯定就不信我了,所以咱们得徐徐图之。”
洛玲也不想叛变,可是他给的实在是太诱人了。
直到李儒走出了流云轩,在看不到身影,洛玲才放开了掌心的衣袖。有惊无险,可吓死她了!
“您好像,不怕皇帝?”青羽小声地问。皇帝刚走,青羽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洛玲怔住,没有回答,反问青羽:“青羽,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吧,你家贵妃是不是真的喜欢过皇帝,我是说,用情至深的那种。还有点什么前情啊,缘分啊什么的。”
“洛贵人怎么知道?”
“我猜的。”小说里头都这么写,洛玲腹诽。
青羽犹疑了一阵,眼珠子都转了好几圈。
洛玲也不催,反正着急的不是她。
青羽咬咬牙,终于还是说了实话:“我家娘娘在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喜欢皇上了,当时皇上地位不稳,还是有了程家的支持,才顺利地登上了皇位。可是皇帝辜负了贵妃和程家。”说到这儿,青羽有些哽咽,说不下去了。
还真有啊,洛玲燃起了八卦之魂:“具体点,比如贵妃是因为什么事而喜欢上皇帝的。”
“这,奴婢也不大确定。”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和你们提起皇帝的。”
“某次秋猎,”青羽努力地回忆当初的事情,“当时贵妃也想去狩猎,可好几个别家的贵女在背后嚼舌根。”
“然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就替贵妃说了几句话。”
青羽点点头。
果不其然,这标准的男女主相遇、相知、相爱的桥段。
洛玲了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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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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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凯旋
一晃就是春天了,程山和程秋寒从边境班师回朝,不日便会抵达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