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梁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喘的厉害,看来是病的不轻。
苏桂花连忙上前和杨氏一起搀扶着他。
“大哥,你还病着呢!怎么过来了?大嫂,你也不劝着点。”
杨氏一脸委屈道:“他二姑,我劝了,可他不听啊!”
“你们都别管我。”苏梁挥开两人的手,脚下有些虚浮,一步一步走到苏瑾面前。当看到她手臂上的那颗守宫砂时,瞬间泪如泉涌。
“瑾儿,是爹老糊涂啊!误信他人言,险些害你含冤而死,爹对不起你啊!”
或许是受原主影响,看到苏梁老泪纵横,苏瑾的鼻子也有些发酸,她忙吸了吸鼻子,用手语跟他交流。
“爹,您先别难过,女儿现在需要您的帮助,他们看不懂手语,所以女儿需要您帮我跟他们沟通。”
苏梁是苏家村唯一一个能看懂手语的人,当年原主变成哑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沟通,性格变得越发的内向,甚至得了自闭症。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人。
苏梁为了能和她沟通,专门到镇子上向一名懂手语的教书先生学手语,回家再一点点教给原主,原主才慢慢的学会手语,也愿意跟他交流。
所以苏瑾现在也只能通过苏梁的口,替自己,也替原主洗刷冤屈。
苏梁看懂她的手语,连忙擦去眼泪,点点头,“好,你说,爹看着。”
于是苏瑾便通过手语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的表述出来。
当然,她并没有说出隔壁那位。只说当时天太黑,她没有看清那人是谁。
当时她的衣服被苏二狗撕破了,那人便好心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然后就走了。
村民们听完苏梁的转述,皆怒不可遏,义愤填膺。
“苏二狗,你这个畜生,居然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简直猪狗不如。”
“没错,苏二狗才应该被浸猪笼。”
“对,把他浸猪笼,浸猪笼。”
一时间,苏二狗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可他并不甘心,“你们别相信苏梁的话,苏瑾是他的女儿,他肯定向着她。再说了,我们都看不懂手语,还不是凭他空口白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苏瑾就知道他会拿这点替自己狡辩,当即对苏梁比划道:“爹,您跟他说,我要跟他对薄公堂,让县老爷查明真相,还女儿清白。”
苏梁转述了苏瑾的意思,村民们都表示支持。
“对,抓他去县衙,看他还敢不敢在县老爷面前狡辩。”
“没错,村长,抓他去县衙。”
此事并不光彩,村长本来不想闹到县衙去,可村民们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违背民意,只得道:“苏二狗,你若真的问心无愧,就和苏瑾去县衙,到时候孰是孰非,县老爷自会公断。”
听说要去县衙,苏二狗慌了,“我又没犯罪,凭什么去县衙,我不去。”
说完便趁众人不注意,翻过院墙逃走了。而他此举也足以证明他心里有鬼,不敢与苏瑾对薄公堂,从而也证明了苏瑾是被他冤枉的。
苏梁对着村长跪了下去,“村长,您也看到了,苏二狗他分明是做贼心虚,您可要为我们家瑾儿主持公道啊!”
村长连忙把他扶起来,“苏梁,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给苏瑾一个交代,也会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多谢村长。”
待村长和村民们离开后,苏梁拉起苏瑾的手,“瑾儿,走,跟爹回家。”
杨氏一听这话急了,“孩儿他爹,你这是什么意思?苏瑾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你让她跟你回家,这像什么话?”
苏珂也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道:“是呀,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苏婉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少说两句。”
苏珂不服气的道:“姐,我又没说错,她本来就嫁出去了,现在还是个寡妇,我可不想和一个寡妇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晦气。”
“住口。”苏梁怒指着苏珂,“瑾儿再怎么说也是你长姐,你居然这么说她,你……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杨氏见他怒斥自己的女儿,也怒了,挺身挡在苏珂面前,“苏梁,我的女儿轮不到你来教训。再说了,她说错了吗?苏瑾本来就是个寡妇,她嫁到婆家,第二天就克死了自己的婆婆,不到一个月又克死了自己的丈夫。她分明就是一个扫把星,你想把她接回家,除非我死。”
“你……”苏梁险些气的晕过去。
苏婉连忙抚着他的背,“爹,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娘说的也只是气话,您别当真。”
“婉儿,大人的事你别管。今日我就把话放这了,家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苏梁,你自己看着办吧!”
杨氏说完便拉着两个女儿离开了。
苏梁痛心疾首,悔不当初,“造孽啊!瑾儿,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哥哥,爹没用啊!”
面对苏梁的痛苦与自责,苏瑾并没有什么感觉,她只是替原主和她哥哥感到不值。
在杨氏的威逼下,他最终还是选择舍弃了她,就像当年他只是听了杨氏的一面之词,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她的哥哥一样。
她把自己的手抽回,无声的比划着手指,“爹,我在这里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您回去吧!”
那个家,她本就不想回去,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有手有脚,还怕饿死不成?
“可是你一个人待在这里,爹不放心呀!万一那个苏二狗再来欺负你,那可怎么办?”
他要是敢来,老娘废了他。
苏瑾心道,手上却比划着,“爹,您放心,如今他已经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不敢再来欺负我的。”
苏梁觉得她说的也对,稍宽了心,“那爹先回去,等明儿个爹给你送些粮食过来。”
第6章 隔壁的男人盯着她
苏梁走后,苏瑾大大松了一口气。这不会说话,还真是憋屈,不过好在总算是替自己洗清了冤屈。
至于原主的仇,她会替她报,苏二狗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她将挂在手腕上的那只衣袖脱下来,苦笑了笑。
袖子是窄袖口,无法掀上去,所以刚才她只能往下撕,不过她是从接口处撕下来的,只要把接口处重新缝上,还能凑合着穿。
她弯腰捡起地上那件长衫,左右张望,想找个木盆把衣服洗了。
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她抬眸看去,就见吕墨言站在自家的院子里,隔着一道院墙正看着自己。
不,准确的说,他应该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她手上的……衣服?
苏瑾猜他肯定是想让自己把衣服还给他,于是她指了指自己,又做了一个搓衣服的动作,然后指向他。
意思就是说:等我把衣服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吕墨言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屋。
若不是苏瑾一早就知道他会说话,定会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哑巴。左右她和原主都没有听到他开口说过话。
吕墨言,莫言,还真是人如其名。
苏瑾用院子里水缸接的雨水把衣服洗干净,晾在竹竿上,便进了厨房。
厨房虽然简陋,但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米缸里还有不到半斤的米,一斤多的荞麦面,厨房的角落里还有几颗红薯。
好吧,有米有面,比她想象中的要好。
从昨天到现在,滴米未进,她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急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她抓了一把米洗干净倒入锅中,又洗了一个红薯切成片和米一起煮成红薯粥。
苏瑾没有生火烧饭的经验,但是原主有啊!她有原主的记忆,所以这些活根本难不倒她。
待红薯粥煮好,见灶里头剩了好多炭火,她又挑了一颗最大的红薯丢进炭火中,来个烤红薯。
红薯粥很香,她三下五除二就将锅里的红薯粥喝了个精光。
填饱了肚子也有了力气干活,她便把屋子和院子里里外外都收拾了一遍。
既来之,则安之,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厨房里阵阵烤红薯的香味飘出来,把老鼠洞里的两只老鼠都馋哭了。
【吱吱吱……这烤红薯也太香了,还让不让鼠活了。】
【唉,闻得到,吃不到,简直要鼠命啊!】
苏瑾走进厨房,就听到两只老鼠在长吁短叹,微微一震。
她原本以为昨天听到鱼和猫头鹰说话,只不过是自己在极度恐惧和紧张之下产生的幻听。可此刻她的脑子很清醒,自己绝对不是幻听,她真的能听懂兽语。
虽然这很玄幻,但自己既然能穿书,听懂兽语似乎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就当是自己的一个特殊技能吧!
如此想过之后,苏瑾的心情愉悦了不少。她把烤红薯从炭灰里拨出来,拍去上面的灰,用干的玉米苞叶包裹着,以免烫手。
坐在厨房门口的凳子上,将热乎乎的烤红薯掰成两半,外焦里嫩,香味扑鼻。
她肚子里的馋虫立马就被唤醒了,随便吹了几下,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咬一口。
对面突然传来几声声响,她抬眸看去,就见隔壁的院墙上趴着两个小孩。
一男一女,小男孩比小女孩高出许多,两人长得眉清目秀,眉宇间有几分相像,应该是兄妹。
两人巴巴的盯着苏瑾手中的烤红薯,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嘴中还咽着口水。
苏瑾那一口再也咬不下去,她来到院墙底下,那院墙跟她人一样高,想必两个孩子肯定是爬到什么东西上面,才能趴到院墙上。
她将两半烤红薯吹的不会烫手了,然后举到两人面前。
小男孩抿着嘴,看了她一眼,并未去接烤红薯。
小女孩见哥哥没有拿,她也没接,只是不停的咽着口水。
两个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苏瑾将烤红薯直接放到两人的手上,“呃呃……吃吧!”
小女孩看向小男孩,糯糯的叫了一声,“哥哥?”
小男孩点点头,“吃吧,哥哥看着你吃。”
小女孩这才捧着烤红薯,开心的咬了一口。
“欣儿……”
两人的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吓的两人连手中的烤红薯都掉了。
两人转过身去,对来人怯怯的叫了一声,“爹爹……”
“晟儿,谁让你带妹妹爬这么高的?还有,我说过,不准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没听进去吗?”
男人的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
这话听在苏瑾的耳中尤为刺耳。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怕她在食物中下毒吗?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到小板凳上,往对面的男人看去,怕他看不懂手语,一边比划着手指,一边用口型一字一顿无声的说:“吃的东西是我硬给他们的,你别怪他们。还有,这烤红薯没有毒,你大可放心。”
吕墨言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抱起两个孩子进了屋。
苏瑾感觉自己是好心被人当成了驴肝肺,简直是自讨没趣。
她把烤红薯捡起来丢到老鼠洞口,便回了屋。
两只老鼠感觉就像天上掉馅饼,赶紧将烤红薯拖进老鼠洞,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苏瑾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找出针线,把那只袖子缝上。
这缝衣服可比她在手术台上替患者缝合伤口容易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虽然针脚没有原先的平整,但也能凑合着穿吧!
苏瑾来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女子,有些恍惚。
原主的五官居然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上去面黄肌瘦。身子骨也尤为单薄,发育不良。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原主才十六岁,只要营养跟的上,以后还能补回来。
眼下最要紧的是她的嗓子,发高烧一般不会烧坏声带,所以她怀疑原主变成哑巴是另有原因。
而在原主的记忆中,当时她高烧不止,杨氏给她煎了一碗退烧药,她喝了药之后烧是退了,可嗓子却坏了。所以苏瑾怀疑,杨氏在那碗退烧药中下了毒,把原主毒成了哑巴。
第7章 寡妇也能自强不息
苏瑾之所以怀疑杨氏,是因为杨氏有下毒的动机。
就在原主发高烧的前一天,原主撞破杨氏与本村的单身汉苏大河通奸,杨氏怕原主会向苏梁告发她,威逼利诱让原主替自己保守秘密,并再三保证会和苏大河断绝来往。
原主胆小怯弱,又单纯善良,怕苏梁知道了此事会伤心难过,便答应替杨氏隐瞒。
但杨氏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她未必信得过原主,所以她很有可能趁原主发高烧,在她的退烧药中下毒,让她变成哑巴,永远说不出这个秘密。
不过既然她还能发出声,说明声带并没有完全坏死,兴许还能医治。
只可惜她无法替自己检查,不过她可以去找苏大夫帮忙。
苏大夫全名叫苏长泽,是苏家村唯一的大夫,年纪轻轻医术却十分了得。而且他为人正直,待人和善,他应该会帮自己。
苏大夫住在村头,而苏瑾住在村尾,在去苏大夫家的路上,遇上好多村民。大抵因为她是寡妇,村民们嫌她晦气,都对她避而远之。
有几个多嘴的村妇还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苏瑾却不以为意,寡妇怎么了,寡妇照样能活的堂堂正正,自强不息。
到了苏大夫家,苏大夫正坐在凉亭里看医书,见她进来,有些意外,但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对她避而远之。
“苏瑾,你……是来看病的吗?快进来。”
苏瑾走进凉亭,对他福了福身,然后指向自己的喉咙。
苏长泽道:“是嗓子不舒服?”
苏瑾点点头。
“那你稍等片刻,我进屋准备一些东西,再帮你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