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车上原本没有草帽,在这人过来询问时,孙福喜特意走到板车前,借助草席遮挡,从储物袋内将十余顶草帽拿了出来。
孙万贵看向她时,她朝他微不可见点了下头。孙万贵心领神会走到她刚刚站着的位置,拿出来十余顶摞在一起的草帽。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这样孙家在这路上赚到了第一笔钱。
有了第一个买家,尤其是买家秀以及买家评论都不错,自然而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以及第四五六个买家。
奈何商家库存有限,不仅将自家库存全部清空,就连隔壁两家,也就是陈家和隋家这两天编织的草帽也全部售空。
这就使得一些买家无货可买,随之而来就有一些酸溜溜的话流出。
“他们这几家可真行,都是逃荒的,竟然连逃荒人的钱都赚。”
“可不是吗?”有人跟着附和,“也就是这周围没有野草,不然谁买他们的?”
“就是!”
不管别人怎么说,孙、陈以及隋家母子都挺高兴,钱到手在余下行进中也就可以多一丝底气。
可是眼下光有钱也是不行的,还要有大量的水做补充。
孙、陈两家事先买了不少葫芦,在昨将每个葫芦都装满了水,但是怕难寻到水源,所以哪怕口渴的厉害,一个个也不敢畅饮,只能偶尔抿一下口润润嗓子。
余下的流放犯和灾民,包括隋家母子还有大奎等人,他们只带了很少的水,不到万不得已,更是舍不得喝,很快口唇就干得起了一层皮。
原本以为官差常年押送犯人走这条路知道哪里有水源,可是走了近二十里路终于迎来午休,众人才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周围别说有水源,就连一处遮阳的地方都没有。
“爹,眼下要怎么办?”稍微远离人群寻到一处空地,孙福文朝孙万贵询问。
“福喜你说呢?”孙万贵把问题抛给了孙福喜。
孙福喜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纪兴泽。在纪兴泽朝她鼓励地笑着点头后,方说道:“爹,板车上不是有搭建窝棚用的东西吗?咱们人多,简单搭建一下遮遮阳也不费事。”又压低声音道,“最重要的是咱们家有水,可不能被人瞧了去。”眼下吃食虽然重要,却没有水那般惹人眼,说不定会成为众人争抢之物。
孙万贵点了点头,“那就按福喜说的做。”
结果在都快累成狗的一行人中,只有他们家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搭建起窝棚来一包子劲儿。
等搭成后,好处和坏处也跟着突显出来。
由于只搭建了一个临时窝棚,一家人在里面就格外挤。天热,还没什么风,即使留了缝隙透风,仍然十分闷。
不过不用暴晒于毒辣的大太阳下,还能保持一定的私密性,不至于将一家人的一举一动暴露于人前,这一点对于孙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这不,大家就在孙福喜的催促下,练了一会儿吐纳,又在纪兴泽的传授下,各自按摩沉重的双腿,这一系列下来都顿感轻松不少。
尽管一开始说好让张云娘为大家伙准备饭食,实则到了这个时候,一个个又累又饿,却没什么胃口。虽说包子还有一些,也没人舍得吃。最后大家吃的仍旧是菜干粮,也是昨天为了赶路特意准备的。
他们一家比别人要幸福的是,从储物袋中拿出来的菜干粮就跟新出锅的一般无二,上面还冒着热气,就着水吃起来格外的香。仅仅就是这一点,也不能被外人看去。
吃完菜干粮,孙万贵催促众人:“大家都抓紧时间休息,说不定什么时候官差就会继续赶路。”
应答过后,孙福文问:“爹,用不用派个人值守?要不,我来吧?”
孙万贵摆了摆手,“你们睡吧,我值守就好,下一次再换你们。”
“爹,”孙福喜在这个时候开了口,“您也眯一会儿,我跟小宝商量好了,它来值守就行。”
“小宝?”孙万贵朝孙福喜身边的小家伙看去,“它行吗?”
小宝一听这话不服气了,它如同人一般用后边两条腿战立,前面小爪子拍了拍胸口,“吱吱吱吱,我行!我当然行!”
孙福喜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子,翻译,“它说它行!”又自己加了解释,“大家可别小瞧了它,它的敏锐性比咱们所有人都强。”这话可是一点不假,这周围发生的事,就看小宝想不想分神,不然没有它不知道的。
大家当然都见识过小宝的本事,只不过这守职的事还从来没交给过它。有了孙福喜的这番解释,倒是放下心来。
就这样,小宝第一次上岗值勤。为了不被小瞧了去,它放开神识把周围人的对话听了个一干二净。而且它记性好,这些话在余下的路上,它时不时的就拿出来与孙福喜分享。
要说的是逃荒这一路大家都练就了一个不错的本事,那就是不管何时何地都能秒睡。
当官差催促犯人赶路时,小宝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孙福喜。孙福喜朦朦胧胧睁开眼,即使见大家都睡得格外香甜,仍旧在第一时间催促家人们起来收拾东西。这样一来,他们不但比别人休息要好,还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下午顶着个大太阳赶路那叫一个酸爽,一个个就如同在火上炙烤,撒点孜然、辣椒面都可以上桌。
哪怕是再累,孙福喜都不肯让纪兴泽背,那和两个火炉贴着没什么两样。最后实在是熬不住,她爬上了板车,纪兴泽借机承担起推板车的重任,孙福武则负责在前方拉车。两个人配合得不错,多孙福喜一个倒也不觉得增添多少的重量。
孙福喜原以为熬到太阳落山,酷热消退就能好过一些。可是她忘了初秋早晚凉的这件事。真等到太阳落山,由于之前一直在大量出汗,小风一吹,那叫一个透心凉。
孙福喜将小宝抱在怀中,希望借着这个小家伙取取暖,可是小宝太小,不亚于杯水车薪。这个时候,她有些怀念之前还被她嫌弃的纪兴泽后背。除了暖和外,还能帮她挡挡风不是?
不过以上只是想想。为了不耽误大家行程,少给家人添乱,她选择继续窝在板车上受冷风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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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抢水
这一路没有驿站, 大约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官差们才终于选了一处山坳作为今晚的休息之地。
之所以选择此处,是因为先前打探的人在这里找到了水源。哪怕是官差, 有朝廷供给,但也抗不住没有水啊!
当看到那处水源, 有很多人顿感失望, 还有一些人感到绝望。
只因这次官差找到的水源是一处石壁,仅从缝隙中往外滴答些水。就连将一竹筒的水装满都需要很长时间, 更何况更大的器皿?再有一百来号人等着喝水, 一宿过去, 恐怕一些老弱病残都挨不到边,打不到水。
孙家对于这点却不担心,不光有陈猎户和隋大牛帮忙, 还有大奎和瘦猴四人保驾护航。
孙福全因年纪小, 体型瘦弱被委以重任, 那就是他们这些人的水全都交给他一个人来打。
这个时候可不能讲什么道德、武德,他们商量好的策略也足够简单粗暴, 就是所有人一起上, 一起抢占最佳接水位置, 然后将孙福全围在中间, 让他接水。
孙福喜并没有闲着, 在家人们抢水时,她抱着小宝在稍远一点的高处时刻关注里面的情况。由于年纪小,为了安全起见张云娘叫陈秀芝陪她一起。跟陈秀芝说是来这里出恭, 顺道看热闹, 实则是做策应。
离着远,天又黑, 人还多,她的眼神还没有好到能看清里面的情形,这个任务就只能交给小宝。让小宝铺开神识去观察,一旦发现有人对他们的人不利,就让小宝施放法术将对方控制,好给纪兴泽他们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结果小宝还真就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如果不是它及时出手,帮孙福全递竹筒的孙福双很有可能被人给挤倒,若是被人踩踏,后果将不堪设想。也好在纪兴泽就在孙福双身旁,适时将他拉住,又亮出了“惊世”将那几个挤得最凶的人给吓退,才让后面接水变得顺利。
小宝的技能半天才能发一次,要过许久才能施放第二回 。她年纪小,陈秀芝又是个年轻好看的女子,即使两人作伴也不安全,所以在帮完忙后,两人相携往回走,去找张云娘和安氏。
在返回的途中,孙福喜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又极为厌烦的身影,不是别人,正是摆脱了很久的魏老三。
她看到了魏老三,陈秀芝自然也看到了。还朝她小声提醒:“福喜,咱们得离魏老三远点,看他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知道又打算干什么坏事。”
“秀芝姐说的对,”孙福喜点头,“我看他那样儿也像是憋着什么坏呢。”随后特意叮嘱小宝时刻注意魏老三一家的动向,在他们要使坏的时候一定要及时告诉她。
流放犯那边,见一整天不吃不喝的薛国栋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丝毫要去打水意思,谢云凡走了过去主动邀请。
“走吧,好不容易找到水源,咱们也得打些水才行。”
“我就不去了。”薛国栋用沙哑地声音拒绝了谢云凡的邀约,还好心提醒,“你最好早一点过去,不然很难挤到里面打上水。”
谢云凡朝水源处方向瞟了一眼,那里此时呜呜泱泱挤满了人。他道:“现在过去已经晚了,我还想同你做个伴儿,一起抢呢。”他很清楚,眼下这个情况,仅凭一己之力很难抢到水。
“你为何不去叫你两个嫡出的兄长还有那三个年长一些的侄子帮忙?”
“帮忙?”谢云凡苦笑,“刚刚我二哥特意跑过来告诉我,说是我父亲和母亲口渴得厉害,让我多打一些水回来。”他们一向自持身份,又怎么可能和灾民们争抢?所以将竹筒一股脑地交给了他。
薛国栋看了看谢云凡身上挂着、手上拿着近十个竹筒摇了摇头,“原来是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你。”如果是往常他一定会笑话对方,可是眼下他真的笑不出来。
“别说我了,你这样不吃不喝可不行。”顿了顿,谢云凡猜测,“你不会是想以这种方式寻死吧?那可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状元郎了。”
“状元郎?”薛国栋苦笑,“我眼下不过一个戴罪之身罢了!”
“不管你是否戴罪,上一科的状元依旧是你这件事可改变不了。”谢云凡又继续追问,“你刚刚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不是真的想一心求死?”
“可是我除了等死还能做什么?”原本薛国栋还想要为妻儿朝这个世道讨一个公道,可是在套上枷锁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在异想天开,他一个流放犯,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挑的文弱之人还能做什么?
谢云凡压低声音说:“当然还可以等变天的那一刻。”又状似不经意道,“虽然眼下这里旱了许久,可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迎来大雨倾盆,咱们只需要等,等那一天的到来。可别还没等到下雨,先将自己给渴死了。所以……你去不去打水?”
“说了这么多,还是想叫我陪你打水。”不过薛国栋却因他的话再次重燃斗志。
“是啊!不然我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那在此之前,你得把我刚刚给你的黑面饼子还给我。”虽然那黑面饼子发了霉,吃起来也十分噎人,可总比没有强啊!他之前一心求死,就将饼子给了谢云凡,现在后悔了。
谢云凡好笑地看向他,“你觉得我可能还给你吗?”
“算了,”薛国栋摆摆手,“羊已经入了虎口确实没法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