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如今已经是颜铭的资产了,他参军入伍后,便将酒吧交给池钺打理。
池钺平时有自己的事要做,每周最多只能来三次,主要是负责查阅账目,清点库存,以及做一些必要的安全检查。
酒吧的日常经营和管理是由一个叫伍志豪的年轻人负责,他过去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是池钺的助手,为人很仗义,工作认真负责,知道如何应对各种紧急的突发情况,熟悉酒吧管理的流程。
池钺到酒吧时,王斌斌和其他还没到,他让颜与在卡座上等一会儿,自己进去查账。
颜与闲得无聊,跑到舞台上,拿起麦克风准备练练嗓子。
颜铭接手后,将这家酒吧从内到外彻底装修过一遍,舞台比原先高了三十多公分,下面安装了LED灯管,看上去比过去亮眼多了。
颜与试了试麦克风的音效,没有开伴奏,站在舞台上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正在办公室和伍志豪说话的池钺,听到从外面传开的歌声,抬手做了个动作打断对方的话。
伍志豪面上一怔,随即也听见了顺着门缝飘进来的歌声,顿时心领神会,不由得咧开嘴笑。
池钺留意到对方揶揄的笑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并不想理睬,收回心神让对方继续刚才的话题。
伍志豪戏谑道:“当初我就觉得你们俩有戏,没想到,还真让我猜着了。”
池钺轻挑眉梢,问道:“什么时候?”
“她刚来没多久我就发现了。”
伍志豪向后一靠,宽阔的肩膀抵在了皮椅的靠背上,抬起右腿搭在坐腿上,懒洋洋地说:“那几年,在咱们酒吧唱过歌的女孩儿少说也有二十多个,从没见你对谁像对她一样照顾,不仅要在现场盯着,还亲自给她端茶倒水,从那会儿起,我就觉得你对她有意思。”
池钺辩解道:“我当时是看她年纪小,怕她被人欺负了。”
酒吧的客人龙蛇混杂,不安好心的人比比皆是,他担心颜与着了别人的道,叮嘱她不要吃别人送的东西,连矿泉水都不行,但她那时的工作是唱歌,长时间不喝水,嗓子肯定会坏掉,他迫于无奈,定时定点地给颜与送水。
工作不忙的时候,他送完水,会在吧台旁边坐一会儿,听她唱歌,或是单纯的发呆。
没想到,这些事情居然都被伍志豪看在了眼里,还引起了这么大的误会。
“拉倒吧。”伍志豪不信他的说辞,“我看你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光给她送水,还为了她,破例请全场的客人喝酒,你该庆幸那会儿客人不多,不然啊,你那一个星期都白干了。”
顿了顿,伍志豪又说:“不过现在想想,也挺值的。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嘛,能讨到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也是你的福气了。”
池钺想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尽管伍志豪的话很扯淡,但他有一句话,说对了。
能够遇到颜与,确实是他的福气。
每当他回顾过去,便会有一种“老天爷用他前二十年吃的苦,换来了一次他和颜与相遇的机会”的感觉。
颜与给了他一次重启人生的机会,让他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人生重新开始向上攀爬。
遇到她,是他今生最大的幸运,没有之一。
池钺在办公室和伍志豪聊酒吧最近的情况,没多久,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出去一看,果然是王斌斌到了。
他带来了二十多个同学,一男一女,一帮刚参加完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的少年少女们站在在舞台下起哄,让颜与再来一首。
颜与盛情难却,只好再来一首,唱歌时,余光瞥见靠在墙上的池钺,举起胳膊朝他挥手。
同学们注意到她的举动,纷纷朝那边看去,看见一个穿着黑T的帅哥单手插兜靠在墙上,眼中均掠过一抹惊艳之色。
大家悄悄议论,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这人是谁啊?”
“他干嘛的?长得好帅啊。”
“不会是与哥的亲戚吧?”
“他是颜与的男朋友——”王斌斌刚说完这句话,他手机就响了,一看是宿昕昕打来的,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余下的同学一听这话,惊掉了下巴。
“什么?与哥谈恋爱了?!”
“她不是单身吗?”
“她居然喜欢男的?!”
……
有眼尖的同学认出了池钺,瞪着眼睛,错愕不已地说:“他…他好像是去年的那个年级第一,就比咱们市的理科状元第一分。”
经他的提醒,越来越多的人认出了靠在墙上的男人。
“我操,真的是他。”
“他叫什么来着?池…池钺是吧?我记得当初班主任还在班里跟我们说过他的事迹,说他因为家庭原因放弃了高考,过了三年又回到学校复读,结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从一模开始就一直拿第一。”
“我去,与哥牛逼啊!居然把这号大神骗到手了。”
……
颜与唱着唱着,发现台下的人都不听了,便将麦克风放到支架上,从舞台上跳下去,跑到池钺跟前,挽起他的胳膊,走回来。
“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
“我男朋友,池钺。”
众人面上一愣,旋即齐刷刷地走上前和池钺打招呼,有叫他姐夫的,有叫他钺哥的,还有人叫他男神。
池钺知道,这帮小孩儿对他的热情源自他们和颜与之间的深厚友谊。王斌斌不止一次对他说起过,颜与在高二17班一战成名的事情。
那件事的影响很大,几乎改变了十七班四十多位同学今后的走向。
王斌斌说,在老师、家长,甚至是他们自己都已经放弃自己的时候,颜与站了出来。
她打倒了班里的恶霸,她掷地有声地告诉在场的每一个同学:尽管在外人眼里这里是一个垃圾场,但是你们有选择不做垃圾的权力。
后来,她用成绩证实了她的话。
即使是垃圾堆里,也有不甘于平庸和堕落的人。
她把17班这盆散沙,聚到一起,捏成了一个大写的“人”。
在17班,颜与的话,有时比班主任的命令还管用。
大家喜欢她,尊重她,佩服她,并不是因为她成绩好,也不是因为她拳头硬,而是她在所有人都选择自甘堕落的时候,颜与给予了大家希望。
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它可以把一切的不可能变成可能。
颜与把希望带给了她身边的每一个人,这其中,也包括他。
池钺和学弟学妹们打完招呼,转头让伍志豪帮忙弄些饮料过来,倒不是他抠门,实在是他不敢给这帮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喝酒,万一喝大了,没准儿回家还要挨揍。
几个男生都说要喝酒,不喝饮料,女生倒还好,她们对喝什么不感兴趣,都凑在一起拷问颜与,非要她交代和池钺谈恋爱的细节。
颜与被她们问得头大,只好发挥自己瞎编乱造的强项,一本正经的编故事。
什么一不小心脚底打滑摔进他怀里啦,坐在公园的喷泉池边一起喂鸽子啊,收养受伤的小动物,下雨天闹分手什么的……
总之,凡事她在电视上看过的小言镜头,她一个都没放过。
女同学听完一个个的都想谈恋爱了,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一个经常在家陪母亲大人看言情剧的男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剧情,我怎么感觉在哪儿看过?”
池钺看着被颜与蒙骗的无知少女,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个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到底是跟谁学的,忽悠人的本事是一天比一天强了。
等到王斌斌把宿昕昕以及随她一道过来的剩下二十多个同学领进来后,17班的同学终于聚齐了。
毕业party也就此开始。
王斌斌想包场,让大家玩的尽兴一点,让颜与骂了一顿。
“你包个屁的场!这酒吧是我哥的,轮得到你包场吗?要包也是我来包。”
王斌斌平时在班里喜欢哭穷,难得想摆一次阔,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你管我呢,我今天就要包场!你给我一边呆着去。”说着,他推了颜与一下。
这一推可不得了,颜与撸起袖子就准备揍他。
周围同学都见怪不怪了,默默地欣赏这“父慈子孝”的一幕。
最后还是池钺站出来调解。
“今天算我的,你们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跟我说,我请客。”
话音刚落,酒吧里爆发出一阵儿雀跃的欢呼声。
颜与很不爽他这种抢风头的行为,瞪了他一眼。
池钺哭笑不得,心想,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俩打起来吗?搞到最后,好像还是我错了一样。
伍志豪在门外挂上歇业的牌子,给酒吧的员工放了一天假,让这帮刚出笼的雏鸟们放心的玩个痛快。
酒吧有打击乐器,咸鱼乐队现场演奏了几首大家耳熟能详的老歌,几个男生一时兴起,上台斗了一段街舞,更有甚者当场表演了一场近景魔术。
伍志豪在一旁都看呆了,他问池钺:“你确定这帮小孩儿都是七中的学生?”
怎么看起来像学艺术的?
池钺笑了笑说:“他们班还有一个人会川剧变脸。”
“我操,真的假的?”
池钺看着舞台上正在配合同学表演魔术的颜与,笑着点点头,“真的,我还亲眼看过一次。”
学校艺术节高二17班组了一个类似杂耍团的节目,魔术,变脸,街舞,甚至还有京剧元素,在比赛中拿到了一等奖。
“我去,他们平时不是要学习的吗?哪还有时间玩这些?”伍志豪过去对于好学生的理解就是除了学习以外什么都不会做的学生。
如今,他算是开了眼了。
“有些是小时候学的,有些是平时闲暇之余琢磨的。”
不是所有人的高中都只和书本打交道,池钺就见过颜与一边跟人学变魔术,一边背单词的样子。
“厉害啊。我连学习都搞不定,不像他们,搞定了学习,还有时间去做其他的事。”伍志豪觉得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
好好的毕业party,硬是被多才多艺的同学们搞成了毕业晚会。
等才艺都展示的差不多了,大家三五成群的坐下来玩游戏。
桌游,手游,甚至连桌球都有。
颜与跟同学一起玩牌,连输三局,气得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啤酒,整个人开始头晕眼花,站都站不起来了。
身边的女生注意到她的情况,急忙叫池钺过去。
池钺看着浑身发软倒在卡座上的颜与,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他一边把颜与扶起来,一边让她们继续玩牌。
他打算带颜与去休息室待一会儿,走到一半,她开始胡闹,揪着他的衣服,气鼓鼓地质问他为什么要喜欢苏童。
池钺头顶瞬间冒出一排问号,他喜欢苏童?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