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动静,颜政抬头,看见脸色苍白、发型凌乱、脸颊红肿、手臂上打着石膏的颜与,老爷子立马就坐不住了,拄着龙头拐站起来,推开碍眼的儿子朝宝贝孙女儿走过去。
扶着妹妹的颜铭,亲眼见证了颜与的表情在一秒钟之内,由惊讶转向委屈。
“爷爷。”颜与一开口,声泪齐下。
老爷子上了岁数,最见不得孩子哭了,一听到孙女儿哭,当即红了眼眶,“与与乖,不怕,爷爷在这儿。跟爷爷说,是谁欺负你了?爷爷帮你教训他。”
颜与撇着嘴,眼泪漱漱地往下掉,看得颜政心如刀割。
“是不是你哥又欺负你了?别怕,爷爷帮你打他。”说着话,老爷子狠狠地瞪了一眼不听话的孙子,抄起拐杖就打过去。
颜铭凭借着刻在DNA里的反应力,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这场无妄之灾。
小时候,每次颜与一哭,爷爷和奶奶就追着他打,从来不问为什么。
反正在他们眼里,小与哭了,就一定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了再说。
颜与看着这一幕,差点破涕为笑,她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抓住爷爷的袖子,抽抽搭搭的说:“不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有欺负我。”
“那就是你爸!”
在颜政眼里,孙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孙女永远不会有错,即使她做错了事,那也是周围的大人没有教好,说来说去还是大人的错。
“爸……”颜济成看着对孩子过分溺爱的父亲,抿着嘴欲言又止。
“你别叫我爸,你看看你这些年都干了什么,把好好的一个孩子,逼成这样,女儿在外面受欺负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家吃饭,你就不怕噎着!”
颜济成悻悻然地看着老父亲,不敢顶嘴。
颜与怕渣爹回头把这笔账算在自己身上,急忙拉住义愤填膺的爷爷,“爷爷,你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三年前,老爷子做了个心脏搭桥手术,术后便搬到了郊区的庄园养老,从此,祖孙俩便从过去的每天一见,逐渐发展成半年一见。
就连苏童回到颜家这么大的事,都能被冯莉以“爸爸身体不好,经不起太大的刺激”这么鬼扯的理由瞒下来。
直到现在,颜政都不知道颜与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他只知道儿子前段时间认了一个干女儿,名字叫苏童,正在上高中,和他的宝贝孙女一个年级。
这也是小说前期,苏童一直不受亲爷爷待见的原因,因为老爷子把颜与的意外去世,怪罪到了她身上,觉得是她逼走了颜与。
“好多啦,你别担心我,我还等着将来喝你和小翊的喜酒呢。”
听到爷爷提起程翊,颜与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原身和程翊是青梅竹马,她喜欢对方很多年,过去还总在爷爷面前说长大以后要嫁给程翊……
想起原身过去为了程翊做过的傻事,说过的傻话,颜与尴尬地浑身起鸡皮疙瘩:“我…我…我不喜欢他了。”
“为什么?”
“他,他现在,没以前帅了。”颜与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且他成绩很差,我觉得他配不上我。”
旁边的颜铭在心里狂翻白眼:你这个年级倒数第一,还好意思嫌弃人家成绩不好?明明人家程翊看不上你,现在却说得好像程翊在死皮赖脸的追你一样。
“没事没事儿,爷爷以后再给你介绍更好的,我一个老战友的外孙好像和你一个学校,叫…叫…叫沈括,听说成绩不错,要不要我找个机会让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听到【沈括】的名字,颜与如雷贯耳,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爷爷,你说什么呢?小与今天才16,又不是嫁不出去,您急什么?”颜铭觉得老爷子多少有点儿吃饱撑的,居然给还没成年的颜与介绍对象,怎么就没想过他这个大孙子呢?
不是说好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做人怎么能这么偏心?
“对,哥哥说得对,我才16岁呢,急什么啊。”颜与觉得自己和颜铭简直就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超有默契。
二人扶着爷爷去沙发上坐下,老爷子询问今天的事,颜铭暂时不想暴露自己教唆妹妹去酒吧唱歌的事,便说:“我今晚在酒吧有个演出,让小与去给我捧场,她考完试就直接过去了,结果被酒吧老板的女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一顿,流了好多血。”
老爷子虽然溺爱孙女儿,但他也不是一个糊涂人,“酒吧老板的女儿是精神病吗?为什么动手打你?”
颜铭本想说“她就是个神经病”,只是话刚到嘴边,就被颜与打断了。
“她喜欢我哥的一个朋友,但是那个人不喜欢她,她就觉得是我害的,所以拿我出气。”
“你哥的朋友?”颜政看向站在孙女身边的大孙子,“你妹妹说的是谁?”
“我……”颜铭打心眼里不想把池钺拽进这趟浑水里,踌躇着不想开口。
“就那个,以前救了我哥一命的大哥哥。”颜与抬头看了一眼颜铭,给他使了个眼色。
颜铭顿悟,忍不住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不愧是我妹,聪明又伶俐。
颜政眯着眼回忆:“那个孩子啊,我有点印象,他现在怎么样了?”
颜与摇摇头:“不太好。”
颜铭知道轮到自己上场了,忙不迭地将池钺悲惨的经历讲给爷爷听。
颜政听完,唏嘘不已,“唉,这孩子,也真是命苦。”
他抬头,看向杵在旁边的儿子,“我记得,基金会每年都会拨一笔款,资助那种品学兼优、家境贫寒的学生完成学业,今年,你把他们兄妹俩的名字添上去,人家救了小铭一命,咱们不能坐视不理。”
颜济成点头应下。
“哦,还有,让你周律师搭把手,帮那个孩子把他妹妹的监护权要过来,一个好好的孩子,可不能叫他那个没脑子的父亲毁了。”
不知道为什么,颜济成总觉得老爷子说到“那个满脑子的父亲”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像是特地说给他听的一样。
有点指桑骂槐的意思。
“好,我明天就叫人去办。”
闻言,颜与和颜铭相视一眼,互相在心里给对方点了个赞。
说完了池钺的事情,爷爷的注意力落到颜与打着石膏的左臂上,“这也是她打的?这个女孩子下手也太狠了。”
“不是,这是我前几天撞的。”
“撞的?你撞哪儿去了?”
颜铭再一次当起“旁白君”,替妹妹讲述了那天她在教室里路见不平,单挑校园恶霸以及之后发生的事。
爷爷听完气得吹胡子瞪眼,不停地用拐杖捶地,“这个范云飞,他这个校长是怎么当的?怎么能让一群混混在学校里胡作非为,不行,我要给他打电话,问问他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颜与没想到爷爷居然和校长还有交情,而且关系还不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我觉得,校长肯定有他自己的苦衷,您就别去麻烦人家了。”
“麻烦?”老爷子乐了,“当初要不是我们颜家资助他念书,他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麻烦,能有多麻烦?他一个校长,连一群学生都管不了,他还好意思当这个校长吗?”
颜家资助了校长念书?
颜与穿过来这么多天,第一次发现自己身后这棵大树,居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投胎果然是一门技术活。
爷爷说干就干,直接打电话过去把七中校长范云飞骂了一顿,还说如果再这样下去,今后颜家不会再给七中捐助一分钱。
校长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的认错道歉。
颜与坐在旁边都听傻了,这就是钞能力吗?
太强了叭!
强的令人发指,强的叫人心服口服。
挂了电话,颜政又拿亲儿子出气,“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抽出一点时间,关心一下你的女儿吗?居然让她在那种环境下学习,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吧!”
颜与看着被骂到不敢还嘴的父亲,心里那叫一个爽,但嘴上还得帮他说话,“爸爸工作很忙,是我不好,是我之前没有好好学习,才会去17班,爷爷您就别骂爸爸了……”
颜济成第一次听见女儿帮自己说话,眼中闪过一抹愕然和感动。
颜铭也觉得妹妹最近智商大幅度提升,像吃了仙丹一样,直接就成精了。
颜与看自己的事情解决的差不多了,便想叫苏童下来,帮她争取一个表现的机会。
只是,她还没想好怎么说,便看见爷爷的保镖走进来。
“董事长,外面有一个姓孙的男人,说是来给大小姐赔礼道歉的。”
姓孙?
孙晓菲的父亲?
颜与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得这么快,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不见。”颜政将双手搭在拐杖上,不怒自威地看着自己的保镖:“你去告诉他,我颜家的脸,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有资格打的,既然打了,就要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准备。”
“是。”
颜与看着在自家人面前和在外人面前完全判若两人的爷爷,忍不住在心里咋舌。
巨佬就是巨佬,分分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
孙晓菲平日里敢到处张扬跋扈,不光是因为她有一个有钱的爹,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一个做副局长夫人的干妈。
她追了池钺三年,眼看着快要放弃的时候,池钺的父亲出了车祸,她瞅准时机逼池钺放弃高考。
因为她知道,以池钺的成绩肯定可以考上一个很好的大学,到那时,她再想追上他,只会是难上加难。
她以为打断了池钺的翅膀,就能让他对自己俯首称臣,但是这几年,池钺对她越来越冷淡,甚至是越来越厌烦。
今天打颜与,虽然多少有一点冲动和意外,但她一点都不后悔。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池钺是她的,其他女人休想和她抢。
听到他们说要告得她倾家荡产的时候,她嗤之以鼻;警察上门时,她仍然不以为意;直到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干妈,在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后,她终于感受到了一丝丝恐惧。
她没有想到,那个女生来头居然那么大,颜氏集团的千金,一个她爸爸都要卑躬屈膝讨好的人。
居然被她打了?!
在派出所看见父亲的身影时,孙晓菲喜极而泣,但是等待她的并不是父亲的嘘寒问暖,而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孙晓菲不可置信地捂着被打偏的脸,耳朵嗡嗡嗡的响,这其实还夹杂着父亲断断续续的咒骂声。
“你个畜生,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老子辛辛苦苦打拼半辈子就为了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你可倒好,一天到晚在外面给我惹事,颜家是什么人?是你能得罪的起的吗?早告诉你了,让你放弃那个小白脸,人家不喜欢你,你他妈还一个劲儿的往上贴,今天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祸害!”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秒钟后,孙晓菲捂着刺痛的脸颊,忽然感觉周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