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轩点点头,行完礼就带着侍卫们退到一旁。
原来不是脑子生浆糊、妄图翻墙头行轻薄之事的恶棍,但这外国王子的眼神太讨厌了。他看的方向,可是巧菡啊。没错,就是这样。哼,真想臭揍一顿。
纸鸢已经刮破了,明月公主兴味索然,就带着一群人回学堂了。
方巧菡经过秦正轩时,感到他在看自己,偷眼瞄过去,脸红了红,急忙扭头。
是她错觉吗?总觉得秦正轩虽还是那般温柔地看他,神情却有点忿忿然。
......
这天回到家,意外地发现廖峥宪坐在厅堂吩咐下人备茶。
“父亲!”方巧菡喜孜孜地跑过去,“您不是一向酉时放衙,今儿怎么提早回来了。”
“为父这也是为了公事。等下有客来访,是渚篾使者,要谈重要的事,衙门那儿正大修,我想来想去,不如在家见客。”
“嗬!又是渚篾。”
方巧菡把下午的纸鸢事件说了,廖峥宪笑道:“那真是巧了,给你看这拜帖。”
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桑皮纸的烫金帖儿,末尾署名具印,“苏赫勒”三个红字十分显眼。
“哈,这人不是在读书吗?还有功夫谈国事。”
“嗯,他来读书只是其中一个目的,当然还有维系两国关系、打通贸易的意思。这位渚篾三皇子可是位能人,敢说敢做又别出心裁,这股子做派倒和正轩有点像。”
正说着话,下人禀告来了客人,“一共两位,其中一位便是常来咱家的秦公子,还有一位,生得、生得甚为奇特,说话也不大利索......”
父女二人对视一眼。
秦正轩和苏赫勒一起上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让轩哥哥强大起来再让女主掉马哦。
谢谢@北山有杞亲亲的雷,谢谢不具名默默灌溉营养液的宝宝,群么么^ω^
第六十九章
廖峥宪把秦苏两人请入正堂, 又为彼此介绍。
在门口重遇时苏赫勒就认出这是今天捡纸鸢时见到的那位杀气腾腾的女学侍卫长, 他圆滑精乖,十分清楚自己来大夏的目的,那就是拉关系铺人脉,当下挂起甜笑, 友好地寒暄:“原来是秦公子, 久仰久仰。”
“王子殿下太客气了, 幸会幸会。”
秦正轩一眼看出苏赫勒是位精明人。在女学,他已听说了一些这位渚篾三皇子的情况。皇后所出, 血统高贵, 比皇太子小七八岁,备受宠爱, 主动要求来大夏读书并担当起国使重任,是个有想法有作为的皇族子弟。
渚篾本不与大夏接壤,两国之间隔着一条扁长的地域, 约有千万倾之广, 这块扁长地域叫做乌斯古, 属于北冽。后来北冽大举侵犯大夏以惨败告终, 渚篾趁北冽国力空虚, 出兵占了乌斯古,和北冽打了几年仗,最终是签订了和约,重新划分国境线,乌斯古归渚篾所有。
这样的局势对大夏是有好处的, 因为北冽实在是个叫大夏头疼的国家,资源稀缺,人口众多,对大夏虎视眈眈,每隔十几或数十年就得不规矩一回,妄图抢点什么回去。渚篾成了新的邻国,又一力交好,有益于巩固北防。
秦正轩辗转听过一些传言,皇上有意和亲渚篾。那么,这位俊美又和蔼风趣的苏赫勒王子,多半叫皇上看中了,而渚篾派他来,也有这方面考虑。
适龄公主一共四位,都在女学读书。皇上是不可能把亲生女儿嫁去异国的,说不得要从宗亲、勋贵里挑一位册封为公主,或者选取一名官家小姐。
秦正轩想起苏赫勒望向佟雅萍方巧菡的馋痨眼神,差点打个冷战。苏赫勒该不会看上巧菡了吧?呸呸呸,不要胡思乱想。
秦正轩已是常客了,廖峥宪就打算让他去书房等着,自己与苏赫勒谈公务。这时下人来报,门口又来了客人,是一位相熟的老爷,门也不进,说有急事相告。
廖峥宪纳闷,今儿是什么日子?又会有什么急事?
儿子不在家,只好叫秦正轩陪着苏赫勒,自己出去会客。
厅里,下人已端上茶来,秦正轩冷眼瞅着苏赫勒接茶、饮茶,一举一动都有板有眼。来大夏不过数月,礼仪语言都学得这么快,真是不容易。
“秦公子,”苏赫勒乐呵呵地道,“怎样,是不是偷偷在心里夸奖本宫仪态万方,比贵国士大夫还要斯文。”
“哈、哈,”秦正轩被惊了一下,讪笑两声,“王子殿下慧眼如炬。”
“哈哈哈,果然让本宫说中了!本宫就是有这个优点,一学就会,一点就通,国子监的老师没有不喜欢本宫的,朋友也是哦!秦公子,你快言快语的,本宫很欣赏。本宫,啊不,是在下,在下交了你这个朋友。”
通往内室的走廊上,方巧菡正扒着墙偷听,差点忍不住笑出来。这位苏王子好逗。
“殿下客气,”秦正轩忍着笑拱手,“在下也爱交朋友,如殿下不嫌弃,以后友人打猎饮酒,当叫殿下一起。”
苏赫勒听了更是眉开眼笑,探入怀里掏出样东西:“秦公子,这是敝国特制的烈酒,在国内备受勇士们喜爱。看你这么威武勇猛,说不定也喜欢。”
那是一只巴掌大的琉璃小瓶,里面装着淡褐色液体,苏赫勒拧开盖子,倒了些在茶碗盖子里,自己一仰脖子喝光,然后把整瓶都递给秦正轩:“送给你啦,我那儿还有很多。”
秦正轩点点头。苏赫勒挺坦然,这是告诉他,酒里无毒。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
道声谢,接在手中对着嘴喝一口,热辣辣地直冲肺腑,瞬间手脚都暖。
“好酒!够味儿。”又连灌几口,边喝边品,下去小半瓶。
苏赫勒哈哈大笑:“这叫伏特加,是冰天雪地里伏击的勇士们的最爱。这瓶还不算最烈,那种类似贵国‘透瓶儿香’、‘三杯倒’的,也有不少,不过方子留在国内了。”
“噢?原来王子殿下将伏特加的酿酒方子带来了?”
“是啊。不瞒你说,此次我来找廖大人,是想和他谈一谈这方面的买卖。我国向大夏出售酿酒用的蔬果,大夏售卖丝绸,于两国都可增加收入,一举两得。你也知道,北冽被我们打败了,我国与贵国之间贸易往来通道就顺畅许多,开辟巨大商机。”
“确然如此。那就预祝殿下谈判成功。”
“哈哈哈,多谢多谢。”
两人从接壤关卡到风俗民情,越谈越投机,苏赫勒一高兴,又要与秦正轩掰手腕,各有胜负,输了就不甘心地拉着秦正轩,非要扳回来不可。方巧菡听得无趣,看看也没事,打算溜回房做针线。
谁知这时廖峥宪神情严肃地回来,对苏赫勒歉意地拱一拱手,然后把秦正轩叫去一旁,正是方巧菡躲藏的方向。
方巧菡急忙退到一只一人高的汝窑大花瓶后,听见廖峥宪低声说:“正轩,我刚才得到消息,女学出事了,牵涉到你。”
方巧菡一惊,不小心撞了下花瓶,发出声响来,立即被廖峥宪发现了。
“父亲,对不住,我只是......”一着急也顾不得解释了,拉着廖峥宪的袖子就问,“您快说到底怎么了。”
廖峥宪瞪了女儿一眼,又看看一脸纳闷的秦正轩,摇了摇头:“有位韩家小姐,课间受了......侮辱,一口咬定是正轩所为。唉,你们跟我来书房吧。”
等廖峥宪说出名字,方巧菡很意外。这位号称受辱的小姐,倒不是之前故意摔跤非要秦正轩搀扶的韩芙,而是韩茵。
事情就发生在今天下午。韩家三姐妹听着课,韩茵忽然腹痛,请示先生后,独自回了休憩室。解决了内急之后,顺便换了衣裳,谁知换的时候有男子闯进来,她正衣衫不整,吓得大喊大叫,那人狼狈逃走,边跑边头也不回地道歉,说走错了地方。
“正轩,韩五小姐一口咬定那人是你,说她熟悉你的声音。”廖峥宪皱着眉。
“这不可能!”方巧菡怒道,“轩哥哥从来不踏足休憩室一步!这是女学侍卫的铁规,违反者要重罚的!”
女学侍卫只能巡园,小姐们读书、进餐、休息的场所,是万万不会靠近的。他们来自京营,军纪尤严,色胆包天妄图染指的,只有一个下场:斩首。不要说前途大好的秦正轩了,任谁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廖峥宪叹了口气,低声道:“巧菡,这事已经闹大了。我是刚才知道的,兵部一位相熟的官员,知道我在家会见苏赫勒王子,情急之下偷空跑来转告我。”
“为什么,要转告您?”
“因为,这事也牵涉到你。”廖峥宪说着,看了看女儿穿着的裙裳。
还是昨天那套嫩黄底绣杜鹃花的锦袍,今天韩茵穿了套差不多花色的。
“正轩,你明白了吧?”廖峥宪看着脸色铁青的秦正轩,“韩五小姐的意思是,你把她错认成巧菡,见她独自出来就尾随......”
“这纯属诬陷,”方巧菡定了定神,“她们的休憩室都不和我们在一起的,根本就说不通!自始至终,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并无其余的目击者?”
“巧菡,别说了。”秦正轩摆手,“事关你闺誉,现在不是你站出来的时候。”
他已想通了这个阴谋。
如果这事是韩芙策划的,不得不说,这位韩家嫡女还挺会耍心机。利用庶妹韩茵作为受害者,免得大家怀疑她因为前一天的事怀恨在心,这就摆脱了动机。他今日提前轮休,事发时不能第一时间赶到,由着韩芙义愤填膺地闹大,直接报到了兵部。
这件事他当然能摆平,但需要时间。调查期间,兵部会令他停职,下月初的武会试,他无法参加。此其一。其二,如此一来,大家就会怀疑巧菡与他有私情,什么难听的话都会传出来,更是会影响廖峥宪父子三人。
秦正轩望向方巧菡,她眼中的愤怒和怜惜,是那样清楚。他和她都领悟到,背后推动的那只手,出自何人。
不是韩澈,便是佟雅蘅。他再小心,韩澈又怎能猜不到举报人是他。如果韩澈有意无意透露给妻子,佟雅蘅一心为夫,焉能不恨他报复他,乃至伤害巧菡。
韩家姐妹本也算收敛,近来突然变了,冰冷之色溢于言表。昨日借摔倒发难,今天又这番做作,还能是谁暗示乃至撺掇的?
方巧菡暗叹。雅蘅,你可知道韩澈对我做下了什么?
这一点,只怕韩澈是打死也不会告诉佟雅蘅的。
秦正轩对方巧菡使了个眼色。
轩哥哥能对付。巧菡,决不能让廖大人得知此事,他一定会气疯的。
方巧菡看懂了。她觉得鼻子发酸,低头默默想着对策。
“正轩,”廖峥宪道,“他们不知道你在我这里,只怕现在已去你寓所了......”
“等一等!”方巧菡忽然眼睛一亮,“父亲,您说韩五小姐所谓的‘出事’,是今日下午,有没有准确一些的时间?”
“女学下午三节课,大约在第二节 刚开始......”
“第二节 课未时二刻开始,当时我们在陪公主放纸鸢,轩哥哥也在一旁。”
方巧菡备细描述了放风筝的情景,“……那么多人看着呢,难道轩哥哥有分.身术,巴巴儿地跑去看韩茵更衣?这样一来,她的怀疑就毫无根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