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扶着谢春秋,稳稳的向前走,故作遗憾的解释道:
“我衡量了一下,姑娘家都是金枝玉叶不能委屈了她们,这就只好稍微委屈一下尹公子了。反正……在这国都康仁里寻一家客栈住几日,对尹大公子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言外之意,这是连车都不准备让尹长风上了。
尹长风一愣:“……?”
怎么这大腿抱起来,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呢?
——我的光明前路呢!
顾参商当然知道尹长风心中的想法,他嗤笑一声:“在我心里,春秋姑娘说的‘我们去花朝宴’,我们,指的是我和她。”
“至于你么……就等着谢姑娘带着易经草来找你吧!”
说罢,顾参商干净利落的扶着谢春秋进了马车,完全没有给他们俩留说话的余地。
尹长风湿着衣服,目送那豪华的马车远去,渐渐的凌乱在这和煦的春风之中。
恍惚之间,尹大公子想起了自己不久前对顾参商的明嘲暗讽。
【哦?您一句话就能给解决了?嗬!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哈。】
【不好意思啊,我冒昧一问,您是谁啊?是皇家宗亲吗?怎么就这么大的能耐呢?】
尹长风这会总算是回过神来了:这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
——这狗太傅还记仇!
不是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吗?
这顾太傅的肚子里,怕不是只装的下几滴墨水吧?
·
谢春秋安安稳稳的坐在马车里,内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
自己虽然本就是打算搭上太傅的路子进吴国国库求药,而顾参商确实也这样也答应她了。
可她也万万没想到,顾太傅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跟个小孩子闹脾气似的,直接报复性的丢下尹长风,带上她就走了。
纵然,尹长风这么大的一个人了,在吴国随便找间客栈住下也没什么问题,但是……
他们俩人贸然被分开了,总归是不好的。
谢春秋隔着帷帽,模模糊糊的看见自己对面的坐了一位白衣青年。
谢春秋对顾参商的感情,其实还是挺复杂的,说讨厌倒也不尽然,说仰慕却也真有几分羡。
就好比一个淘气的学生和她婆婆嘴的私塾先生一般。
两人的成长经历大相径庭,习惯作风完全不同,思想观念截然相反,几乎次次见面都会争个赤红耳面。
前世的谢春秋和顾参商见面,大多时候也都是在拌嘴,只不过有时是明争,有时是暗斗罢了。
但……
你能断言,那学生是真的很厌烦日日对自己说叨的先生吗?
那倒也是未必。
甚至,谢春秋有时遇见了颇为棘手的事情,首先会想到的就是顾参商。
至少,在谢春秋的内心里,也还是知道对方是为自己好的。
虽然顾参商说起话来十有八.九是就像是故意来跟她拌嘴说叨,意图来把她淹没在唾沫星里。
谢春秋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道:“顾太傅?”
闻言,她对面的白衣青年微微一愣,似乎是有些意外。
谢春秋试探着继续开口,打算探探顾参商的态度:“我那表兄尹长风……?”
那白衣青年一怔,略微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谢春秋一愣:这声音……不像是顾参商在说话啊?
纵然顾参商此人说起话来,大多时候都不太正经,但到底还是人模人样的在圣贤书中吟诗诵词,熏陶了多年。
他的声音,就宛如日沉西山之际,那从神庙之中悠悠传来的阵阵钟鸣——低沉、稳重。
而这白衣青年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英气朗朗得很。
谢春秋刚进这马车时,就被顾参商递来的帷帽给罩了个严严实实。黑色的垂幔令她完全不知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她立马撩起帷帽前的薄绢,入眼的便见对面那人虽也是一身白衣,却是肤色黝黑作的侍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