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神庙礼教之中曾提及:未了之心愿,执着一人事,阴魂具不散。
谢春秋便耐着性子等沈怀明说些什么,来消消她的怨气。
只见,沈怀明对美人榻上的自己伸出手,似乎想探探鼻息,但犹豫了些许,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自顾自的喃喃了一句:
“是我负你。”
谢春秋百无聊赖等了半天就就等来这么一句话,心中顿时不耐烦道:
您能不能说点有用的?
这当然是你负我了!
这话,在我活着的时候不说,死了倒是一口一句说的顺口极了。
“当然是你负她。”
谢春秋一愣。
她是这么想的,可说这话的人却不是她。
她抬头,正好对上了一双温润的凤眼,朝着她似笑非笑。
正是太子太傅顾参商。
他负手而来,在她的面前站定。
谢春秋微微一怔。
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巧合:
这太傅怎么可能看的见她?
果不其然,顾参商不过是盯着这个方向,看了几眼便挪开了。
这位年轻的太傅瞧着沈怀明背在身后的手,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漫不经心的问:“陛下,您这海棠花枝……还没送出去呐?”
新皇面上似乎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塌上的美人:“……送不出去了。”
谢春秋大惊:嗯?意思是这花本是摘给她的吗?
哇,她人都死了,可就别演了吧?
这话说的好像那被毒酒不是他给的似的。
顾参商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陛下这说的什么话?尹长晴还在外面等着呢,怎会来不及?”
沈怀明微微侧头,神色复杂的望着自己曾经的太子太傅,现在的三公太傅。
他说:“你明知道。”
你明知道这花本是要送给谢春秋的。
“我不知道。”
顾参商顿时笑颜一收,语气同谢春秋方才别无一二,冷了眉眼讥讽道:“我只知道她喜欢的是紫鸢花。”
沈怀明神色一滞,捏着海棠花枝的手顿时一僵:“……她骗了我?”
顾参商冷笑一声,直直的迈出一步,逼近了一身黄袍的新帝:“我只知道她从对你吐露过半分真心,更从未对你动过一点真情。”
他一把扯过沈怀明绣着龙纹的衣领,盯着这位新帝闪烁的目光,一字一句替死去的谢春秋说着:
“我只知道,春秋的死路是你钦赐的!”
沈怀明只是被动的缄默着。
甚至连作为万人之上的新皇,沈怀明连一句“大胆,放肆!”,都无法在谢春秋的尸身之前对顾参商说出来。
事实在前,他没什么能解释的,此刻不论他解释什么,也都是无力的。
大错已铸。
顾参商抬眸,眼中毫无半分敬意,只是陈述一般的说着:“殿下只给了春秋一条死路,而我想给她一条归路,带她魂归故土。”
他从怀中掏出什么,轻轻的放在了她的手心上。
谢春秋漂浮在空中,看不太真切。
但隐隐约约的能看出那是一枚长命锁坠的形状,随着顾参商的动作,偶尔银铃相碰,发出一阵叮铃之声音。
是谢春秋所熟悉的声音、
她心弦微动,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可待她想要再去确认那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不知怎的,忽然眼皮一重身子一轻,春风吹来,便不由自主的飘飘乎的远去了。
谢春秋没看见,顾参商轻柔的放在他掌心之中的,是她自儿时起便从不离身日日佩戴着的长命锁。
而那长命锁下压着的,是一束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