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却是一语成谶。
“听说了吗?谢春秋死了!没当上皇后!”
“怎么没当上呢?她不是一路顺风顺水,合该的大富大贵命吗?”
“哎呀,你这哪里听得胡话,这谢春秋啊,命格是大凶!小时候突发顽疾,就硬生生克死了自己的爹娘,百越城城主好心收养她,帮她打理谢家家财,这百越城又被吴国附属了。你品,你细品,这可不是谁沾上谁就倒霉吗!”
“哎,反正这皇后不是她我就高兴了,听说她爹娘给她找药不幸去世了,她这没良心的连灵堂都没守过,这样的人配当我们的国母吗?”
“对,还是这百越城正牌的尹小姐来坐这后位好,那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
谢春秋只觉得又是心凉,又是讽刺:
原来尹长情才是民心所向?
难道她平白被太子毒杀,死后竟然也不得安宁吗?
子虚乌有的污名她来抗,仁义礼智的佳话却尽数全落在了太子和尹长晴的身上?
谢春秋闭了闭眼:那她这可真是死的冤枉,死无对证!
突然,不知是从哪里伸出了一双温暖的手,替她破开那一众魔音,在她身后有力的托着她的腰,将她一把推上了水面。
“呼——”
大把的空气扑面而来,劫后余生的心悸感犹在。
谢春秋被光刺的微微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凝脂般的肌肤带着水珠,她死死的扒在岸边,视线一点一点的聚焦……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谢春秋的腿顿时抽的更厉害了,抖着唇瓣朝蹲在岸上的男子惊恐的问道:“你你你——你谁?”
是人还是鬼?
百越城城主家的大公子尹长风怎么会在这?
百越城不是被太子沈明怀给屠了么?
听说城主家上上下下一个活口都没留!
尹长风被谢春秋一句话整的吹嘴皮子瞪眼睛,气的跳脚:“你让我去给你买花灯,我不给你买你还不认我这个哥了?这一转眼你还闹脾气跑了?这不,掉水里去了吧?什么叫做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看看,这就是报应!”
“——你揪手臂我做什么!”尹长风中气十足,显然是个大活人,他收回手臂,惊诧的瞪着罪魁祸首,“你这大小姐脾气真是没人治得了!凶,真凶!”
天!
有痛感,还活着。
谢春秋瞪着大大的杏眼,白着一张小脸,死死的盯着尹长风:
这五官硬朗,剑眉入鬓,就是尹长风不假。
可坏就坏在这,眉毛生得忒好了!
尹长风的眉毛,分明在他们后来去拿药的时候,被她不小心拿火燎去了一小段啊!
莫非,她这是……重生了?
“你怎么了,搁着变脸呢?”尹长风看着谢春秋的表情似哭似笑,随口嘀咕了一句,“这一会笑一会哭的,可别是丢魂了啊?”
不。
不是丢了魂。
谢春秋湿红着眼眶,却想仰天长笑:是苍天有眼——她回魂重生了!
谢春秋记得这里是百越城和吴国交界处的郊外神庙,而她和尹长风来吴国是为了找药。
凡为过往,皆为序章,而吴国神庙初遇太子,便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但是此时,她正值二八年华,一切都还未发生,一切都还可以发生。
尹长风嘲笑归嘲笑,嘀咕归嘀咕,奚落完了谢春秋依然朝她伸出手来:“行了,你看你,身体不好就赶紧上来,别着凉了。”
闻言,谢春秋蓦的想起了水中那托举过自己的手,顿时也顾不得自己涩的发痛的喉咙了:“水……这水里还有人,你先别管我,快去救他!晚了怕是来不及了,你快去——”
谢春秋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泡在蜜糖里长大的,这会死死的扒在河岸边上,淤泥沾了满手她也没在意。
说罢,当真银牙一咬,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硬生生的靠着自己爬上了岸。
尹长风见谢春秋当真是执着,人命关天,便也不多劝说了,把花灯随意一扔,外衫一扯,猛地扎进水里捞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