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西风肚子里的那一点点墨水,他肯定是接不上诗句,但是他愿意老老实实的翻书找字,找到了便会理科扬声回答道:“云想衣裳花想容!”
“啊!对对对,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谢春秋听了答案,心中既是欢喜,又是懊恼。
她随便踢开脚边的一颗小石子,看着它磕磕碰碰的落入清潭之中,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有些埋怨她自己这个臭记性。
但是谢春秋自从闭关了这么小半个月,不知何时已经学会了自己默默的消化情绪。
她静静的看着那圈圈涟漪逐渐的缩小、消散在那一汪清潭之中,摇摇头晃晃脑,晃荡晃荡小腿又继续念了起来。
“花宜插鬓红……嘶……”
可是念着念着,谢春秋又卡壳了,卡的抓耳挠撒都想不出下句:“红……红有什么啊……西”风。
她正准备继续让西风提醒一下,可这话还未说出口,忽然,仿佛又什么东西,轻柔的抚摸过了谢春秋的耳边。
神使鬼差的,谢春秋抬起一手,轻轻的摸上自己的耳鬓,再张手,果不其然一朵娇嫩欲滴的桃花便躺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一阵春风拂来,粉嫩的花瓣微微摇曳。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谢春秋将那朵小桃花攒在手心里,回首望去。
时间在那一瞬间,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拉长了。
她看见那顾参商狭长的凤眼微微一弯,似乎含着那一汪清潭中的春风意气。
他清朗的声音,被春风轻柔的携带着,缓缓的送入谢春秋耳中。
她看见顾参商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摘下了一片桃花花瓣,直起身来,对着阳光,看着金黄的光线穿过粉色的花瓣。
他温声说道:
“是红杏枝头,春意闹呀。”
谢春秋忽而恍惚了一阵。
顾参商明明只是站在一旁,对着晨光看着那方才被他插在自己耳边的鬓边花,除此以外,他什么也没有做。
可在那一刻,谢春秋看不见锦鲤越出了清潭,红色的鱼尾甩出的弧形水线在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她也没有注意到远处的西风早就被顾参商悄悄的支走了,她甚至听不见桃花枝头上的喜鹊清啼,也感受不到正轻轻吹拂着的春风。
她的五感似乎被封闭了,唯一能看的,便是他站在光下的身影,唯一能听见的,只有他温声念出的那句诗。
不知怎的,谢春秋就这样呆呆愣愣的望了顾参商好一会儿,直到顾参商将谢春秋掌心里的小桃花拿走。
顾参商的指尖夹携着春风吻过她的掌心,痒痒的。
这感觉和当初神庙湖边试探顾参商的脉搏时的触电般的感觉,有些相似,却又有哪里有些不同。
分明只是被拿走了一朵轻薄如纸的桃花,可谢春秋莫名的觉得,自己的掌心里似乎缺失了一份很重,很重要的东西。
直到顾参商弯腰,又重新将那朵小桃花,插仔细的入她的鬓边,那种莫名的失落感才重新被一种,莫名的,甜蜜的,欣喜的感情所填满。
顾参商一如往常的问着谢春秋:“用午膳去?”
谢春秋今日这颗七上八下的心,才终于落在了心房上。
像是那颗落入潭水中的石子一般,翩若惊鸿却引的潭面轻泛涟漪,随后,才渐渐的归于平静。
谢春秋起身,跨过栏椅站到顾参商的身边:
“好啊。”
·
听西风说,太傅府膳厅里的规矩便是“食不言”。
谢春秋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渐渐的将这个饭桌吃成了聊天谈心的固定地点。
谢春秋醉温之意不在酒,装模作样虚情假意的夸了夸那药膳粥:“我怎么觉着,这次的药膳粥,入口的味道格外甘甜?”
“怎么?”顾参商轻飘飘的瞥了谢春秋一眼,似笑非笑的一挑眉,“莫不是因为我在这里就能让这粥变的甘甜非常?那你以后用膳,可都要记得带上我去给你开开味啊!”
原本是想要打听“摇光梦”消息的谢春秋:“……”
顾参商早都活成了一个人精了,谢春秋面上那怕是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他都能敏锐的捕捉到。
他哪里会不知道谢春秋肚子里有了小九九?
“怎么了?”顾参商放了碗筷,收了调笑谢春秋的笑脸,一本正经的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要来求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