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暗,月凉如水,一股股带着寒意的风股入袖中,吹得人瑟瑟发抖。
“他们怎么现在才到?”
小如答道,“许是路上耽搁了。外面凉,你身子本就弱,担心着凉,小姐还是披一件在身上吧。”
姜照音选了件石青肩帔披在肩上,确实暖和不少,“路上耽搁了?不过是半刻钟的路程而已。早就知道和他们共食,无法吃得随意,早前就拿了些酿梅子来吃。若是等他们到此时,不知道该饿成什么样。”
“小姐每日吃得也不多,之前吃了一盒酿梅,想来晚膳也吃不了什么。”
一盒酿梅能有多少?不过是个零嘴罢了。姜照音不语,径直赶去家宴。
众人已入座,七人围着漆木大圆桌,上面摆放各色菜肴。
眼前的这个女人身材瘦削,面色有点苍白,略带病容,眼角下垂,低眉顺眼。
这女人应该就是大伯母了。
“妹妹。”
姜照音寻声而去,见姜照桐凤目朱唇,眼尾斜飞,脸蛋椭圆,比她母亲的脸大得多,体型也比她母亲壮实一些。
大伯父姜亥道,“我就照桐一个女儿,平日里她一个人也甚是孤单,如今看到姊妹,活泼了不少。寅弟,早知道,我就该早早出来。”
大伯父沉迷丹药,通常将自己锁在房屋里,一锁就是几个月,下人只管送吃食。而大伯母就是个不管事的,整日围着她家女儿。
凉国公姜寅含笑道,“大哥说得甚是,我们两家距离如此近,孩子们就应多走动走动。”
“妹妹如今嫁入越安王府,倒是寻了个好归宿,妹妹真是好福气。不似我,怕是没有妹妹这样的福气。”
姜照音假装没听到,反问道,“你刚说了什么?”
大伯母道,“照桐已经十六,婚姻大事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是日也忧心、夜也忧心。不如你教教她,如何能觅得良配?”
“大伯母,您瞧这话说的。缘分到了,姻缘自然也就到了。”面对长辈,姜照音不得不和声回应道。
姜照音与母亲杨氏面面相觑,杨氏会意,对凉国公说,“再不吃,菜都凉了。你说呢?夫君?”
凉国公点头,“那开始吧。”
姜岭见凉国公动了第一筷,便用勺子舀了一勺麻辣螺蛳,放在姜照音的碗里。
“哥,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你在街上买的吃食,小如一一都同我说了。你的口味倒是变了,以前喜欢吃甜食,如今青睐麻辣,倒也是颇为新奇。”
正当姜照音准备大快朵颐时,姜照桐又喃喃自语,“该如何觅得良配呢……”
姜照音顿时没了兴致,手中的筷子定在半空中,继而将筷子放在桌上,向凉国公道,“爹爹,女儿吃好了,现在实在困倦得不行,可否容女儿回屋先歇息?”
凉国公慈祥地笑笑,“我这女儿,平日里睡得早,让大家见笑了。先向你伯父一家行礼,再回房歇息。”
姜照音听后,走到大伯父面前,“大伯父、大伯母,侄女实在困了,恕侄女不能再招待各位。”
大伯父挥手道,“没事,今日是我们来晚了,主要是照桐梳妆打扮用时良久。”
打扮很久?姜照桐冷不丁地瞪了他爹一眼。
姜照音笑道,“纵使姐姐不花心思打扮,也是美的。至于夫婿嘛?我尚能觅得佳婿,姐姐天生丽质,定有良配。”
怎料姜照桐回答,“姐姐怎生比得上妹妹?日后妹妹进了越安王府,如鱼得水之时,可不要忘了姐姐我。虽然我二人平日里不常走动,但血浓于水,妹妹可一定要记得才是。”
姜照音不愿多说,也不想在长辈面前失礼,只是嘴角上扬地略微一笑,继而转身离开。
姜照音仰躺在床上,困意正浓,但始终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只要一日我没有嫁入越安王府,这门婚事就有转圜的余地!
话说,赵知弘会看我送他的《礼记》吗?
也不知小如找来的画像上是何人?赵知弘只要打开《礼记》,便能发现我私藏的男子小像。
闺中女子私藏其他男子小像,想来,任何人都不愿戴这顶绿帽子。更何况赵知弘还是个王爷,还是极度偏执又略带洁癖的越安王。此事一出,赵知弘必定退婚!
至于那些聘礼,虽说姜照音爱财,但她更不想与赵知弘有任何牵扯。有人说富贵险中求,但对于姜照音而言,钱财乃身外之物,性命才是最重要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送出去的聘礼有千百种收回去的道理。
再次见面,必定是越安王言说退婚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