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同坐一辆马车,沉默良久。
姜照音见赵知弘并未直接谈及退婚之事,便启唇问道,“殿下,我不明白六年前你为何会救我。”
赵知弘伸出自己的双手,手指骨节分明,他紧扣拇指上的扳指,“本王第一次见你时,见你模样可爱,便想让你为本王养老送终。这个理由你觉得如何?”
养老送终?
姜照音莞尔一笑,“王爷,你那年才十四,就想养老送终的事儿?王爷您讲的笑话并不好听。臣女嫁您之事,甚是不妥……”
赵知弘的双眸犹如夜色般漆黑,深不见底,他直直地盯着姜照音,看得姜照音心头发毛。
故而姜照音只好赔笑道,“即使我不嫁给您,我也愿意偶尔探望您。毕竟您曾经救过我。若是可以的话,我也可以为您送终。”
“所以,你答应本王了么?”
姜照音一愣,赵知弘今年刚满二十,怎么如此在意这事儿?但只要可以不嫁给赵知弘,而是只给他养老送终,这倒也未尝不可。
“于我而言,买些吃食登门造访,也未尝不可。”
赵知弘嘴角划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好,本王真是很期待你过门。”
等等,过门?
这是什么情况?
“王爷,你今日约我前来不是因为——我送你的书吗?难道你没有打开那本《礼记》?”
“并未打开。”
姜照音将头靠在马车上,捂住胸口痛心道,“此书对我意义非凡,王爷竟然弃如敝履,实在令我寒心之极。”
“罢了,本王回去翻翻就是。”赵知弘微拂衣襟,他知道姜照音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便顺口应下。
“那王爷今日约我前来,究竟所谓何事?”
所为何事?
赵知弘的神情傲慢又倦怠,只听得他漫不经心地缓缓问道,“姜姑娘和本王的二皇兄认识?”
姜照音攥紧了衣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淡淡回答道,“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王爷何出此言?”
“只不过有人说,你与二皇兄在断石桥上有说有笑、拉拉扯扯?”
过电般的战栗闪过姜照音的全身,但面对赵知弘的质问,姜照音很快淡定下来,理直气壮地说,“和恭王拉拉扯扯?真是子虚乌有,定是有人看错了!眼见未必为实,这一点,王爷理应知晓才是。”
赵知弘突然靠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好像有些怕我?”
为什么怕你?
“王爷说笑了,您仁爱有礼、淑质贞亮,小女子没有怕您。只是……只是有些紧张罢了。”姜照音猛然想起忘记将珠串还给恭王,便一点点把右手臂上的金累丝珠串往上移动。
赵知弘轻笑道,“本王见你右手上的珠串倒是好看的紧,可否让本王一观?”
“不过是在地摊上买的新奇物件,我怕污了王爷您的慧眼。此等拙劣物件,王爷不看也罢。”
“姜姑娘,本王想看。”
姜照音只好伸出右手,又立马将珠串塞回衣袖中,“好啦,王爷已经见过了。”
“本王见这珠串倒是极好,不知姜姑娘是否可以割爱?”赵知弘接着又说,“既然是地摊货,想必姜姑娘你不会介意。况且,姑娘毁的那幅飞白……”
姜照音忙说道,“那幅飞白确实是价值连城,我深表歉意。但答应送王爷的荷包,我定当竭力而为。我手中的珠串虽然不值钱,但我却想自己留着。君子不夺人所好,王爷就不要勉强了吧。”
姜照音下定决心,找机会将珠串还给恭王。故此,不能把珠串给赵知弘。况且一旦给了赵知弘,岂不是坐实原主与恭王的关系?
正当尴尬之际,车夫掀开帘子说道,“下面有位姑娘找姜姑娘。”
姜照音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喜不自胜,急忙撩开帘子逃离此地,“王爷,此处离姜府不远,我直接回府则可,我先走了。”
一下马车,姜照音便看见申洛洛疾步走来。
“姜姑娘,我想好了。”
姜照音瞬间想起在兰溪时,申洛洛想拜她为师的事儿。
“所以,你能否与许瑟断交呢?”
“对不住了,姜姑娘。虽然我很想拜你为师,但与许瑟断交,我实在做不到。”
“没事,若是你以后想通了,便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