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怀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双沾满肮脏的手,每逢夜深人静时,他都觉得自己像个面目全非、带着面具生活的人,他无时无刻不厌恶着自己,他想过离开顾家,离开凤城,开始全新的生活,可他放不下这段仇恨。
如果不是遇到了他深爱的妻子,他想,或许他的手段会更加疯狂、激烈。
“我池家当年在凤城,也是赫赫有名,池家的家业不输顾家,可父亲去世后短短几年,池家的生意竟然化为乌有,姑母,你就从没想过为什么吗?”
池凤仙闻言一愣,随即眼神有些躲闪,她想了想道,“怀恩,池家的辉煌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就不能放开那些执念,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吗?”
她这种反应令池怀恩眯了眯眼,“你知道,原来你都知道这一切!”
十几年来,他一直以为,池凤仙对顾远鹏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她一直生活在内宅,被顾远鹏欺骗,那都情有可原,可她竟然知道,顾远鹏吞掉了池家的家业。
池凤仙捂住眼睛,满脸苦涩,她痛苦的说,“怀恩,我也是没办法,大哥没了之后,池家只剩下你一个,我们没有靠山,池家那些产业,老爷他想要,就拿去吧,最要紧的是保住你的命啊。再说,池家库房里那些金条古董,我都帮你拿回来存着了,前几年不都交给你了吗?”
池怀恩原本还很镇定,听到她这番话,他忍不住看向她,眼里迸发出恨意,“顾远鹏想要我池家的产业,只要他光明正大说一声,我决无异议,可他背地里偷偷摸摸,一面吞并池家的商铺,一面哄骗我说池家是被竞争对手搞垮的。”
“他为了不让我出人头地,故意打压我,我考上省城中学那一年,他特意让你做说客,劝我放弃学业,留在凤城,还记得吗?”
池凤仙脸一僵,这件事她当然记得,她毁了侄子的前途,可又不敢面对他,只好在心里自我安慰,说池怀恩留在顾家,将来给佑生当左膀右臂,总比出去读书好。
那些读了大学的,毕业后还不是去银行里当一个小小的职员,每个月挣的钱还不够养家糊口。
“怀恩,你要怪就怪我吧。”池凤仙满心凄惶,这些年池怀恩特别听话,她本以为他早就不在意了,可没想到,他一直都记得,“可你别为难佑生。”
池怀恩突然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只要顾佑生继承了顾家,就算报了当年顾远鹏对池家所做的一切?”
池凤仙被他戳中心事,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我告诉你,只要我池怀恩还在的一天,这事,就别想完!”
这场交谈不欢而散,池怀恩彻底离开了顾家,开始经营起自己的生意,专心对付顾家。
这一切,他都瞒着林安澜。
几天后,池怀恩不在家的时候,林安澜收到池凤仙的邀请,请她到顾府叙旧。
林安澜虽然不知情,但也能猜到池怀恩和顾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阶段,她当然不肯去,谁知下午池凤仙就亲自来找她了。
见到花蕊时,池凤仙有些意外,但她没说什么,反而将下人都赶出去,单独和林安澜在房里说话。
“顾太太,你找我什么事?”林安澜问她。
池凤仙望着身穿新款洋装、剪了短发的林安澜,眼前一阵恍惚,她记起最初见到这个女孩时,她根本没带任何嫁妆进了顾府,连身换洗衣服都没有,曾几何时,她生怕这女孩赖上顾佑生,天天盼着让顾佑生休了她。
可世事多变,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泥腿子,现在居然成了池怀恩的妻子,被捧在手心,穿着时髦的洋装,打扮得比凤城任何一家闺秀都不差。
“小草,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让你劝劝怀恩,让他放过顾家。”池凤仙收起眼中对林安澜的打量,坐在她身旁,握着她的手,就像任何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那样。
“你还不知道怀恩这段时间对顾家做了什么吧?”
池凤仙将池怀恩最近的所作所为娓娓道来。
“怀恩他现在满心仇恨,怎么劝他都不听,当初的事的确是老爷做错了,可老爷现在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如今顾家当家人是佑生,佑生从小拿怀恩当亲哥哥看待,你帮我劝劝怀恩,让他放过顾家好不好?”
林安澜听了她的话,无动于衷,“抱歉,顾太太,这个忙我帮不上。”
池凤仙感到意外,在她看来,林安澜毕竟与顾佑生有过一段婚姻,心中必定有恻隐之心,只要她动了念头,愿意帮着说服池怀恩,一切都好办。
这段时间以来,池凤仙亲眼见着,池怀恩对这个妻子可谓言听计从,将她疼到了心坎上。
“小草,你再考虑考虑,只要你能说服怀恩放弃报复顾家,我愿意拿出顾家一半的家业,弥补你和怀恩。”
林安澜摇摇头,认真的看向池凤仙,“顾太太,怀恩想做的事,我绝不会阻拦,况且,他报复顾家,也是因顾家绝情在先,怀恩的父亲当年意外去世,顾老爷便迫不及待吞了池家的产业,谁也没有证据,顾老爷是否早有图谋。”
池凤仙脸色一变,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说,“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家老爷谋害了怀恩的父亲,我的哥哥?”
林安澜耸耸肩,“我可没有这么说。”
剧情里写过,池鸿是意外死亡,林安澜这么说,不过是堵她的嘴罢了。
池凤仙早知道她难缠,却还是低估了她的能耐,她怒气横生站起身,恨恨地瞪了林安澜一眼,“别以为怀恩宠着你,你就敢如此猖狂,怀恩那般心高气傲的人,迟早有一天抛弃了你!”
林安澜两手一摊,无辜的望着她,“借你吉言喽,真要有这么一天,我就去顾府门前放三天三夜的鞭炮,来庆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