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女眷百无聊赖的用餐,顾婷作为今日的主角,打扮得格外精致,她从未在家中受到过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时间不能适应,还有点紧张。
倒是罗姨娘,始终面带微笑,看上去有些神思不属。
宴席过后,林安澜觉得太闷,本想出去走走,却被池凤仙阻止了,池凤仙目光闪烁,阻挠她的理由也显得苍白无力,林安澜转念一想,结合剧情就懂了,这次宴会难不成是她和池怀恩联合起来,揭发罗姨娘那次?
她动了动嘴唇,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不过片刻功夫,顾婷突然跑了出去,罗姨娘冲大家笑笑,跑去找她了。
林安澜心想,来了来了,剧情要来了。
果然,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外面传来顾远鹏怒吼的咆哮声,宴席上几个小辈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林安澜看向池凤仙,却见她脸上压抑着激动和喜悦的表情,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林安澜的八卦之心也被勾起了,她跟在池凤仙身后,出了内厅。
两个宴席的距离并不近,中间隔着一道月亮门,和许多花草树木,远远的,林安澜就看到顾远鹏脸上带着震怒,他眼神愤怒地看向对面的罗姨娘,罗姨娘牵着女儿顾婷,身旁还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看打扮像是顾家商铺的掌柜。
“施掌柜,你跟着我做事有十来年了,你一直没有娶妻,你说你对亡妻情深难忘,不愿接受其他女人,我信以为真,可我没想到,你真正看中的,竟然是我的女人!”
顾远鹏捂着心口,觉得天旋地转,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三个月,他的两个姨娘,竟然都背叛了他。
当初章姨娘那事,他只觉得心痛,因为他贪图章姨娘年轻漂亮,对她倒也没有多少感情,可罗姨娘不同,他在失去桂姨娘那年,去外地做生意,路上遇到了躲避劫匪的罗姨娘,他当时一眼就爱上了这个跟桂姨娘有几分相似的女人。
得知她是个无依无靠的歌女后,便带她回了家。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罗姨娘竟和他手底下的施掌柜……
顾远鹏痛不欲生的闭上眼,片刻后再次睁开,眼中所有情绪消失殆尽,剩下的,唯余无穷无尽的彻骨寒意。
他朝年幼的顾婷看了一眼,那一眼尽是冰冷,顾婷吓得直往罗姨娘身后躲,罗姨娘咬了咬唇,护在女儿身前,眼里渗出泪珠来,“老爷,做错事的人是我,要如何惩罚您随意,可……可婷儿是无辜的,求求您放过她吧。”
她含泪跪在顾远鹏面前,身子摇摇欲坠,绝色的容颜上带着凄美,平日顾远鹏最爱她这张脸,如今看来,却恶心至极。
顾远鹏被她气笑了,颤抖着手指着她,一字一顿道,“好,好,你让我给别的男人养孩子,你可真是个好……”
他话未说完,只觉得心头传来一阵剧痛,忍着这份痛苦,他看向施掌柜,徒然放大音量,“你说啊,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你们要这样对我!”
施掌柜面带不忍地看了罗姨娘一眼,走到她身旁,一撩袍子,齐齐跪了下去,他给顾远鹏磕了个头,“东家,您的大恩大德我自然知道,可……可当初将罗姨娘从劫匪手里救下的人是我,与她相爱的也是我啊。”
那是很多年前了,顾远鹏带着几个掌柜去外地做生意,他做事一向谨慎,有池鸿的前车之鉴,每次去外地他都要带许多家丁,这些家丁个个都是练家子,以便保护他。
那日傍晚,他们在一处荒山野岭的破庙里休息,施掌柜外出捡柴时,偶遇被两个劫匪欺负的罗姨娘,他那时年轻力壮,趁其不备将两个劫匪推下山崖,救了罗姨娘。
当时施掌柜丧妻半年,见罗姨娘貌美,心思便活络开了,罗姨娘对他这个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感激不尽。
谁知他将罗姨娘带回破庙后,顾远鹏却看中了她的美貌,身为顾家老爷,施掌柜的东家,顾远鹏自然将施掌柜的功劳揽了过来,纳了罗姨娘做妾。
原本事情就此为止,可几年后,某次过年时,顾远鹏设宴找到手下的掌柜,施掌柜来顾府赴宴,重新遇到了罗姨娘,他回忆起当年的心动,忍不住向罗姨娘诉说衷肠。
罗姨娘也忘不了他,两人就这么水到渠成,之后便有了女儿顾婷。
这些年,俩人很少见面,唯有每月初六,罗姨娘借出府去庙里添香油的名义,与施掌柜约会,这件事还不巧被郝姨娘撞见过,郝姨娘手握这个把柄,将罗姨娘压得死死的。
七年来,罗姨娘无时无刻不胆战心惊,今日事情被捅破,她反倒平静下来。
“老爷,此事我无怨无悔。”
她朝顾远鹏俯身拜了拜,趁众人愣神之际,猛地站起身,就要撞向一旁的石柱,施掌柜注意到她的动作,惊骇之下却来不及阻止,幸好林安澜反应快,脚下生风地窜出去,挡在她面前,做了回软垫,使罗姨娘不至于香消玉殒。
“你,是我对不住你啊,是我害了你……”
施掌柜见罗姨娘被救下,后怕得瘫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顾婷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跑去抱住她,不断地喊“娘”。
这时,池怀恩快速从外厅走了过来,他留意到方才林安澜的举动,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走到顾远鹏跟前,对他拱拱手道,“老爷,其余的掌柜都送出府了。”
顾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当然得先送走客人,再慢慢处理。
经过这场变故,顾远鹏像是老了十岁,他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池凤仙从他身后扶住他,顾远鹏依靠着她,用苍老的语调道,“将他们一家三口押进地窖里。”
刚说完这句话,他便昏了过去,人事不省。
罗姨娘捡回一条命,抱着女儿哭得死去活来,她们被家丁从地上拉起来,像拖拽货物那样拖进地窖里,不到半天时间,风光无限的姨娘和五小姐就成了阶下囚。